谢湛走向马车的脚步一顿。
石清继续道:“在夕照湖溺了水。命还在,可人已不清醒了。”
谢湛问:“何人所为?”
石清摇头道不知,又道:“还有,今日扶女郎和张女郎也在夕照湖游玩。”
公子三日前吩咐他安排人跟踪两头,也是巧了,今日两头来汇报的都在同一个地方。
谢湛抬目望了望石清手中的雨伞,心中一跳,眯了眯眼。
这个天气,游玩?
“现下人在何处?”谢湛问。
石清一怔,公子问的……谁?余家的,还是?
一瞬后,秉承事无巨细的原则,他道:“余浩被人救了后,被他的随侍和余家人带回去了,救他的人也被余家扣了住,一并带走了。扶女郎和张女郎,现下还在夕照湖的船上,并未离开。”
哪会有如此巧合?余浩出事,扶萱恰巧在附近。
谢湛沉脸,冷声道:“即刻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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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照湖的楼船分了三等。一等楼船内,常置歌筵,常储歌童;二等置书画;三等楼船置美人,大部分是花船。
为了给扶萱庆祝生辰,扶家重金租下夕照湖最为出名的一等楼船——“水月楼”。
水月楼船体十分庞大,船舱中间是一个大厅,装饰十分华丽。关门闭牖的时候,内里开设筵席,热闹欢快的氛围蔓延,船外动静便被彻底隔绝在了外头。
酉时末,谢湛赶到夕照湖时,水月楼将将抵达泊口处。
因一心扑在余浩之事上,谢湛的脚步比往常匆忙了许多,心绪也失了平常的安稳平和。
行至水月楼大厅外,依稀可辨里头乐声高涨,女郎笑声连连。其中还能听到扶萱大声呼唤“婉娘你快些!”“你也来!”“你,还有你,都来!”
蓦地想起那婉娘乃是花楼出身,现下她还在广为邀请旁人,谢湛剑眉蹙紧——
莫不成今日她来游玩,约的都是些花楼的姑娘?
按她的性子,似乎也做的出来。
在石清敲门半晌,仍旧无人应答的当口,谢湛终究失了本也不多的耐心,抬起脚,猛然朝门踢去。
只听“嘭”一声巨响传来,门外出现一身极具威严的绛色官服。
官服上方,大理寺少卿黑沉着脸,目光如焠冰寒箭,直往厅内众人身上疾射。
见到如此一幕,厅内众人霎时惊住。
乐声停下,与张瑶手臂勾着手臂,正在旋转的扶萱也随即停住动作。
众人齐齐朝谢湛望来,满目皆是不解。
谢湛没有开口,他断然想不到,这里除了几个女郎和歌舞小童,在座的,还有扶家几位男郎。
冗长沉默中,扶昀起身,手握玉笛朝谢湛走来,温声道:“谢少卿前来,可是有事?里面请。”
经扶昀这友好的一邀,谢湛回神,此处筵席正盛。
他颔首礼貌回道:“扶秘书郎。”
他的话甫一落,便听得一句十分不耐烦的问话:“萱萱,还跳不跳了?不跳就放开手。”
开口的,是扶家二郎扶潇。此人人如其名,风流潇洒,洒脱放逸。他话毕,便用手中的洞箫敲了敲身前的置酒小案几。
扶萱本一手提着裙裾,被扶潇的一问一敲提醒到,立时放下手中裙摆,遮住了赤着的双足。
威严肃然的大理寺少卿一身官服前来,这筵席还如何继续得下去。
不明所以的歌童舞童们垂首敛目,身子僵住,不敢擅动,生恐这处有哪位犯了案,才引得这气势汹汹的官爷,在人设宴的时候还前来捉拿。
气氛一下便凝了下来。
扶谦从古琴后起身,与扶潇行至扶萱身侧,同样疑惑地看着谢湛。
见气氛冷肃,谢湛又一身官袍并不开口,扶萱思索了一番,赶人道:“潇哥哥,谦哥哥,你们同哥哥先回罢,明日且得还有正事忙碌。谢公子这番前来,许是刚下值,急着来与我庆生的。”
又朝张瑶道:“瑶瑶你也回罢。”
张瑶深深望了一眼扶萱,这才松开她的手臂,与几位郎君一同出了水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