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抗在肩头遮阳,一片递出去挡在祈善头顶。
“祈先生!”
头顶阳光被遮,祈善闻言扭头。
沈棠将那片叶子丢给他。
“接着!”
看沈棠遮阳怕光的架势,他无奈笑笑。
“好男儿何惧此苦?”
“我不是惧,但老话说得好——一白遮百丑。”沈棠调整大叶子的角度,扛着叶子笑道,“晒黑了肤色不匀称,有损美感。”
祈善:“……”
二人行了几个时辰才看到人烟。
连年干旱与战争,钱家村不剩几户人家,整个村子看不到几张年轻面孔,只有年长老人和不谙世事的幼童。骤然来了两张生面孔,消息从村头飞到村尾,不时有顽童在村正家张望。
祈善有事去找村正,一回来就听到沈棠与几个顽童玩闹的笑声。
两方人马在“打仗”。
只见一名粉雕玉琢的孩童骑在雪白骡子背上,手持一根枯树枝当长枪,沈小郎君则徒步持棍。
二人你一来我一往,交锋不断,打得“不可开交”。
其他孩童作为“兵卒”,在一旁紧张“观战”,时不时鼓掌大呼“将军厉害”!
祈善:“……”
一开始还以为沈棠是玩心大发——毕竟沈小郎君也只是十一二岁的少年郎,即便受了发配的苦,本质还是顽劣多动的——看了会儿才发现那名陌生小童也有点儿意思。
他问村正:“这名孩童叫什么?是村中那户人家的?”
村正回答说:“不是村子里的孩子。”
“不是?”
村正叹息:“听说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只是打小就有恶疾,住在附近的庄子养病。说是养病,实则是被人放弃了,下人伺候当然不会尽心,瞧着很可怜,常常偷跑出来与村中孩童玩耍……”
一般都是胡玩到天黑,庄子下人才会过来将他接回去。
祈善被勾起些许好奇心。
“恶疾?何处有疾?”
村正看了一眼满面喜色的孩童,小心指指自己的脑子。
“听说是脑疾。”
说白了就是个傻子。
祈善微微诧异,正欲开口,却听几个孩童爆发出响亮的欢呼声。
原来是那名孩童一枪虚晃“骗”过沈棠,戳中她保护的“主公”。
不争不偏,正中“主公”脑门。
按照游戏规则,他赢了。
看看“一命呜呼的主公”,沈棠只得“无奈”摊了摊手,丢下武器“投降”。
“唉,我输了。”
赢家能获得战利品。
所谓的战利品便是一块块拇指大小的饴糖。
她拉开腰间佩囊的口袋,掏出一把无聊制作的饴糖,一人一颗分了出去,这叫“犒赏三军”,而立下大功劳的“主将”——那名稳稳骑着骡子,挥枪颇有风范的孩童,独得三颗。
其他孩子迫不及待将饴糖放入口中,唯独那个孩子没有,呆呆捧着饴糖也不知道吃。
这呆傻模样跟他骑在骡子背上“打仗”时的意气风发完全不同。
“不吃吗?”
沈棠蹲下来问孩童。
孩童摇了摇头,犹豫了会儿,捡起其中一颗递给沈棠。
“你喂我?”她一看就懂了。
“嗯,吃。”孩童道。
沈棠也不客气,张口吃下,笑着弯起了眸子。
“呀,真甜,你也尝尝?”
孩童见状才低头捡起另一颗含进嘴里。
最后一颗放回腰间褪了色的佩囊。
佩囊沉甸甸的。
沈棠借着视角优势,隐约看到里面装着一块精致的虎头玉璧,玉璧之上还刻着小小篆字。
其他孩童心满意足回家,唯独这个衣裳浆洗到褪色的孩子留了下来,被村正领去正屋等着。
夏日的天极其善变,天色刚黑没多久,黑沉的天幕便倒灌下大雨。
电闪雷鸣,狂风呼啸。
沈棠正挑灯夜读,狂记言灵。
这时,大门被人砰砰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