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仇跟沈棠几乎同时停手。
别看二人脾性不同,但骨子里的骄傲却是一样的——抛开其他世俗身份,仅以追求武道的武胆武者而言,他们对趁人之危这种行为都很不屑。公羊永业要是顽抗死战,二人可不管对方年纪多大,杀就完事儿了!偏偏对方战意越来越淡,气势倾颓,说白了就是纯摆烂的颓丧心态,这时候再打,赢了比输了还丢人。
公西仇蛇瞳阴仄仄瞅着老东西。
“你这是什么意思?”宰一个战意高昂的百岁老将,他毫不手软;杀一个战意低迷的老东西,丢失颜面。公西仇感觉他就是被吊着不上不下的驴,瞧得见肉吃不着,气得想撩蹄子,“武者当到你这份上,也是丢人。”
要么公羊永业打赢,要么公羊永业战死。
老东西选择摆烂。
公羊永业抬眼远眺幽幽深谷,抬手用指腹轻抚伤痕累累的刀锋,公西仇这番挑衅之言也无法激发他愤怒:“老夫习武几十载,挥刀几十载,求道几十载,倥偬百年……”
沈棠打断他的深沉感慨。
“第一次被年轻人打到心态破防?”
她倒是能理解公羊永业的情绪。
这就好比一个在下界当老祖宗的天才修士,一朝飞升泯然众人。他是天才,但上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他的天赋只是见到其他人的门槛。他不气馁,勤修不缀,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耗费不知多少岁月,终于在上界熬出了一方老祖的名头,结果碰见更年轻朝气有天赋的天才。这样的打击不止一个,而是接二连三冒出头,他们年轻而自己已老。
如离弦之舸,如搁浅之帆。
他在熬出头的年岁之中被打磨光棱角。
公羊永业幽幽看着一副什么都懂的沈棠,嗤笑道:“你想多了,老夫只是觉得这份恩情犯不着赔上性命罢了。待你们到了老夫这把年岁也会厌烦毫无意义的打打杀杀。”
沈棠却感觉他在努力挽尊。
或许有一部分是因为厌倦——武气能让武胆武者身体保持鼎盛状态,却不能给心态也一并保鲜,让一把年纪的公羊永业保持年轻人的朝气锐气,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但肯定不能排除公羊永业越达越丧,气势一路下跌,眼看着局势不可挽回,干脆就投降。
但,就算是投降也要体体面面的。
要是连滚带爬跟敌人讨饶求条生路的苟活,公羊永业宁愿选择给自己脖子来一刀。
沈棠跟他也没深仇大恨,在公羊永业暗示不想打的时候,她大概率不会死咬着一战定生死。见好就收,对康国、对她、对公羊永业都好。西南盟军怎么看待就管不着了。
“恩情?”
沈棠也默契给对方递上台阶。
沈·乌有·棠知道公羊永业欠了戚国什么恩情,但国主沈棠不知道。沈棠照着套路继续问道:“可否详说一下,具体是什么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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