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忍不住嗤笑:“富家女子念书识字,只是为了日后中馈管家。那陇舞郡苦寒偏僻,连个像样的门户都没有……在那里创办书院能招来几个学生?庶民人家的女郎倒是多,可她们学了这些又能有什么用?还没有学着如何耕田纺织来得有用……”
“宴夫人这么做不是在误人子弟?庶民之女学了点东西,心气便高了,如何还能忍受面朝黄土背朝天?不是害人?再说,她不受嗟来之食,但创办学院哪处不要钱?”
“这钱从哪里来?”
徐解没搭话,只是淡淡看着她,后者敏锐意识到丈夫情绪,抿抿唇,收敛弧度。
他问:“又有谁跟你嚼舌根?”
简单几字让夫人心头火焰炽盛:“什么嚼舌根?不能是我自己这么想吗?”
“你这话,若放在其他场合,或是其他人身上,我也不说你什么。”徐解明白对方在担心什么,同时又不理解她为何会担心,“可宁师姐是同门师姐也是恩人,为夫对她尊重且敬佩。以世俗男女揣度我俩关系,看轻了宁师姐,也彻底看辱了徐文注这个人。”
徐解没有勃然大怒,连语气都很平静,但夫人却能从他神情看出几分不满。
她窘迫又羞恼地扭过头,难过道:“揣度?世俗男女?是,她有鲲鹏志,方方面面凌驾妾身这燕雀之上。你与那宁图南开怀长谈,你们志趣相投、惺惺相惜,妾身只是内院女眷,只知道中馈琐事,比不得你们都有青云志!妾身如何不想与郎主志同道合?”
说罢,掩面而去。
徒留徐解一人待在原地愣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招来心腹询问。
“夫人近日跟谁走得近一些?”
因为春耕,徐解大半月没着家,也不清楚妻子跟谁走得近。再者,内院从来是女主人的地盘。他作为丈夫若是过多询问,在府中上下看来就是对妻子能力的质疑。
管事一一说来。
徐解的脸色黑了又黑。
“又是天海那几家……还不死心!”
徐解骨子里也是喜欢逆反之人。
越是押着他头去做的事情,他越是不肯做。天海几家都想染指河尹郡, 看上此处连着两年大丰收的良田,以及丰富的矿脉。当下世道粮食贵比黄金,谁都不嫌粮多。
但都被徐解挡住了。
没想到他们直接从他后院入手。
想闹他一个家宅不宁,分身乏术。
手段也是够恶心人的。
刚跟夫人闹不愉快,徐解也不好让她在帮忙寻觅女师,思来想去,只能自己一手操办,顺便去了一趟天海。徐解当然没找那几家麻烦,反而跟主公吴贤吃了一顿饭。
旁敲侧击传达自己的立场。
帐下不和是大忌。他不想跟那些同僚撕破脸皮,到时候谁面子上都不好看,也会让吴贤这位主公难做。趁着矛盾没拿到明面上,早早敲打他们歇了心思为妙!
吴贤打着哈哈,也没给个准话。
一顿饭吃得徐解憋火。
匆匆告辞,迎面碰见同样面色不善的赵奉。徐解有听说赵奉处境,对方在一月前就回到吴贤帐下报道,但缺席两年,跟昔日同僚生疏,后者原先就有意无意排挤非天海一系出身,这会儿表现就更加明显了。
他们还提议让赵奉带兵去别处屯田。
美其名曰:熟能生巧。
这活儿没有人比赵奉更熟悉的了。
他在沈棠帐下都能当牛做马,没道理回到正经主公这里就开始摆起将军的谱吧?赵奉头几日有些笑脸,剩下都板着张脸。
闲赋在家,抠脚月余。
徐解见他,登时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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