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戚七的十万个为什么,刘汀就一句话——怀了再说呗。
戚七都想替广大妇女抽他。
可抛开那些个乱七八糟,刘汀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更正,不错的同类。性格爽快心里阳光,还讲义气。要知道在同类里碰见个“正常人”有多难,起码戚七碰见的那两个都算不得正常,这还是比较委婉的说法,正确用词的话,应该是扭曲,以至于在跟他们接触的时候戚七总觉得自己像在面对“异类”。戚七没奢望再做回人,可也不想真变成鬼,无论是被绝望笼罩恨不得天天诅咒自己赶紧解脱的那种,还是吸人血取人命眼都不眨完全忘了自己也曾是这种群一份子的那种。
相比之下,刘汀很美好。
或许是成为吸血鬼的时间还不长吧,刘汀身上依旧保持着浓浓的人味儿,戚七喜欢。
又一个人过来买盘,戚七没理,刘汀便颠颠儿给人服务,又是找盘又是找钱的,玩儿得不亦乐乎。待送走了顾客,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戚七:“为什么不管是我这种半路出家的还是你这种死后生成的都会催眠呢?吸血鬼通用技?”
“……”戚七从没在这么专业的角度思考过此类问题,故而迟疑半天,才不太确定道,“可能吧,反正我遇见过的都会。”
“啧,那咱这物种也太缺乏多样性了。”除了被咬那回,刘汀就再没碰见过同类,直到戚七,所以这会儿戚七口中“碰见过的”便成了他下结论的全部样本依据。
“我说他们会催眠,可没说他们只会催眠。”戚七扬起嘴角,又不疾不徐地补充了一句。
逗刘汀是一件很有趣味性的活动。
“晕,你敢不敢一次性说完!”后者不负众望的炸毛了。
戚七的恶趣味得到满足,开始认真去翻那些不知被丢到何处的过往片段。
“其实我也就遇过两个。第一次是个女人,模样也就三十左右,但你要是第一次见她保准以为她该退休了,反正就是整个人的感觉都很阴暗,暮气沉沉,然后她的能力是让所有被她碰过的东西人和动物除外,瞬间**衰坏,比如水果一下子就发霉,饭菜顷刻间馊掉,要是家具什么被她碰了,那就算彻底玩完儿,修都没得修,有意思吧。”
“嗯,”刘汀真心点头,“标准的配套设施,和她的人很搭。”
“第二回那个男人倒没什么特别的了,就是力气大,徒手掀翻汽车跟玩儿似的。”
“大力水手?”
“而且不用吃菠菜。”
“……你怎么净遇见奇人?”
“还行吧,晃荡七十年就碰见俩,而且也未必算奇,兴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特别的能力呢。”
“那为啥我俩没有?”
“别扯上我,我会草上飞。”
“靠,合着就我是残次品啊!”
抓狂的刘汀让戚七乐岔了气儿。
其实在他看来,刘汀都够得上优质了——有车,有房,有新鲜血浆,正直,热情,乐观向上,虽然私生活滥点儿,但他是实实在在活着的。而之前提到的那两位,一个看厌了**,终于在半年不吃不喝之后如愿解脱了自己,一个吸干了无数女孩儿的血,终在徒手杀掉四个警察之后突出重围,于茫茫人海中逃之夭夭,再也不见。
不过这些,戚七都不打算告诉刘汀。如果可以,这个男人最好永远都这么傻吃傻睡的活着,像个样板房似的伫立在那儿,让自己这样的家伙时不时的瞻仰瞻仰,然后说,哦,原来日子还可以这么过。
“其实有时候想想,不会催眠也挺好,”只知道傻吃傻睡的人忽然感慨起来,“虽说会提心吊胆,可好赖有人记着你,证明你确实搁这世上呆过。”
原来,他也不是没心没肺的。
“那你别用不就得了,又没人逼着你表演。”
“不噎我你能死啊,”刘汀没好气的叫,过了半天,才小声嘟囔,“那不是方便么,唰的一下搞定,不用担心露出马脚,更不用担心二十年后再相聚。”
刘汀脸上难得出现了一种可以称之为茫然若失的情绪,戚七看了半天,忽然说:“我会记得你。”
刘汀没反应过来,问:“你说啥?”
戚七又重复一遍:“我会记得你。”
这一次,刘汀听明白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总不能搂着一小孩儿念叨我谢你吧。况且谢这个字太轻了,在他们遥遥无期的生命终结点面前,单薄得不值一提。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谁又知道几百年后自己是人是鬼?古语总结得精辟,夜长梦多。而他们的夜,也太他妈长了。
“废话,老子养你精心得跟养儿子似的……”最终,刘汀只能来这么一句。
戚七笑笑,头一歪,抵在了对方肩膀。
刘汀幽幽地叹了口气。仰头,赶巧看见一朵烟花绽放,他正纳闷儿,又接连来了第二朵第三朵。很快,整个夜空都成了彩色的,绚烂而迷人。
“笨瓜,”戚七不用去看都能想得到傻吃傻睡君此刻的呆样儿,“香港回归十周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