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修只得领谢过,王爷吩咐狄青出外伺候,他二人仍要下棋,一僧一俗,同比高低,一连着了七盘,王爷赢了三局。小和尚连进香茶,二人随用,言语之间,无非论着狄青气概不凡,必非久于人下的。言谈之际,不觉日落西山,静山王别了隐修,带了狄青及家将,一路随行,回到府中。到次日早起,王爷传呼家人,请过先王金钻定唐刀。家人领命,即时两人扛到,王爷一见,俯伏叩礼毕起来,叫道:“狄青,今付你先王金刀一口,着你立斩孙秀首级,你今敢有胆量去么?”狄青一闻此言,接刀答应道:“谨遵千岁钧旨!”勇气抖抖,别了王爷,一路跑出王府。王爷又着家丁刘文、李进二人,远远随后。
原来这柄金刀,乃是宋太祖遗留下的,只恐后日国家出着奸佞之臣,不肖子孙,败紊朝纲纪律者,人人可拿出此刀,不论王亲国戚,也能割下首级,并不执罪凶手。此刀现贮在潞花王、汝南王、静山王、东平王、勇平王五位王爷府中,一日一轮,谨敬供奉。若问金刀轻重,上镌刻一百斤。
此日静山王大喜,思量狄青真乃英雄烈汉,倘然此去斩却孙秀,实乃初出场的第一功,除孙贼不啻收除狼虎,还去命他灭却庞洪,真足清除朝野。
却说狄青提起大刀,高高擎起,一路跑来踱去。有官署里人认得此金刀乃先王遗下的,又见此位小英雄拿起跑走,吓得***·惊慌躲避,认得金刀的,人人害怕。当日狄公子初到汴京,哪里得知何处是孙兵部府中,一路逢人便问,细细思量着孙秀暗害,心中忿怒,一心要找寻他了决冤家。王爷先已打发刘文、李进远远跟随在后,以为照应。狄青一程先走,并不知有人随后。好容易来到孙府,偏偏孙兵部这日不在家,往庞国丈府中去了。狄青问明缘故,只得转回。孙府中众家人甚觉惊骇,想道:这壮士拿了先帝金刀,一胸忿气而来,寻问老爷,幸而老爷往庞府去了,若在府中,只怕性命难保。到底为着何由,要杀我家老爷。内中有一家人名孙龙说道:“吾认得此人名唤狄青,在教场中被老爷打了二十棍,结下冤家的。”众家人道:“如此快速去报知老爷才好,不然老爷不知其故,一路回来,逢着此人就不妙了。”当下孙龙上马加鞭,急忙忙而去。
却说庞洪、孙秀翁婿二人,正在书斋中吃酒,到巳牌时,忽报:“孙龙要见孙老爷。”当即传进孙龙,翁婿二人动问何故,孙龙道:“禀上太师爷,大老爷,不好了!今有狄青手持先帝金刀,来到府门,要寻找大老爷,有门上回说不在衙中,他又往别处去找寻了。小人只恐大老爷不知情由,回府恐有不测,特来禀知。”庞洪听了骇然,说:“有这等事!”孙秀更觉一惊,唤孙龙且在外厢伺候,庞洪吩咐赏了他酒膳。当下孙秀急忙忙呼道:“岳丈,我想狄青被药棍伤得深重,是个必死之徒,已达知胡兄,欢欣不荆不知今日哪人与他医调好,叫他弄起此事来,若非孙龙来报知,则小婿几乎遭他毒手。”庞洪道:“贤婿,据吾算将起来,今日乃呼延显值管金刀,这老匹夫与你并非冤仇,如何干起大事来?”孙秀道:“岳丈,如今教我怎生回去?”庞洪道:“你且留宿在此,这小畜生等候得不耐烦,自然去了。”孙秀道:“呼延显,平日间吾不来算计你,你反来欺我么?况且狄青何等样人,擅把先帝金刀,胡***··乱与他。”庞洪道:“贤婿,呼延显这老匹夫,少不得慢慢和他算帐。”
却说小英雄气昂昂提刀,到了天汉桥,乃是来往经由的要道。心想:奸贼必经此桥,不免在此等候,一刀结果他的性命,岂不胜于往来跑走。当时坐下桥栏,吓得经由之人,尽是惊慌,不知何故。还有胆小者,犹恐退后不及。只有刘文、李进,远远立开闲谈,只愿得壮士一刀,了却这孙贼,免得纵容下人,强买民间什物,乘机诈取民财,多端扰害。
不表二人之论,且说狄青坐于桥栏,等了半天,已交午刻,不觉腹中饥饿了。只见桥左旁边,有一间面饼店,他就提刀放开大步,跑进店来,呼道:“店主,快些取面来食。”早已将大刀放在店里,坐上桌位,有众食面客人,不明此壮士的原由,能提持此大刀,更有店主甚觉骇异不明,只得煮了一盆香料三仙焦面,送至桌上。狄青见众客人,慌慌忙忙的算结了钱钞帐,一刻间走跑去尽,狄青问道:“店主,众人因何如此慌忙?且不用惊慌,吾的金刀,不是胡乱杀人的。”店主道:“壮士如此英雄,能提百斤金刀,想必事有来因,方才动起先帝金刀,求言其故。”狄青道:“此刀不杀别人,只斩孙秀奸贼。”店主道:“可就是孙兵部么?”狄青道:“不差!”店主道:“他是害民贼,正该杀的,时常纵容家丁,强买民间之物,借端如狼似虎,人人忿怨,不意这奸恶人也有今日。”这狄青正食得爽快,忽闻桥面一片喊呼,人声嘈杂,顷刻许多人飞跑上桥。
又闻有人大呼“要性命的快走呀!”倏忽间排山倒海的一般,多上桥中,口称“赶快逃命”而去。
当下狄青看见许多人疾奔,不知何故如此慌乱。欲知详细,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