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须陀万万没有想到，秦虎居然对自己动了杀心，而他更加不能释怀的是，他到现在仍然认为自己没错。

「那些乱民本就该杀，如果不把他们杀光，我们的弟兄们不就白死了嘛，大王一定是糊涂了。」

徐世绩知道他肯定是这么想的，因为他以前就经常说这样的话，随即说道：「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降兵，你杀降敛财，逼得他们活不下去，才导致了如今山东河北的乱局，无异于让大王一夜之间失去了半壁江山。」

「刘黑闼现在势不可挡，我军连连惨败，损兵折将十余万，那么这十几万弟兄的性命，又找谁来偿还呢？」

「实不相瞒，张大哥，这些人拿起武器就是兵，放下武器就是百姓，是农夫，说句不好听的，两国交战，士兵杀士兵，那是天经地义，但士兵拿刀去杀手无寸铁的百姓，就是触犯了律法，国法不容。」

「而你这次，导致了如此大的祸患，很有可能导致燕王失去江山，如果大王顶不住这一波，到时候国破家亡，你对得起谁呀？」

「我——」

徐世绩口才极佳，这番话说的张须陀哑口无言，虎躯巨震：「我，我真的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吗？」

「是的。」

「那让我去杀了刘黑闼，我将功赎罪。我不怕死，我不能这样死啊，我老张一生没欠过别人的啊。」张须陀忽然嚎啕大哭起来，他已经感觉到了，徐世绩这趟来，不拿到他的人头，是不会干休的。

「张大哥。」徐世绩热泪盈眶：「我们本不是一起杀出来的兄弟，甚至在你眼里我还是瓦岗寨的贼寇，可我们相处的一直很好，我也知道你是个热血汉子，可是没办法，大王只能用你的人头，去抚平人心了。」

「真的只要我拿出人头，刘黑闼就能投降？」

「不能。」徐世绩摇头：「还要继续作战，我可以告诉你，你自己也看的出来，从燕王起兵以来，无论是李轨，薛举父子，梁师都，刘武周，李世豪，王世充，朱桀，宇文化及，还有密公，窦建德，萧铣等等，他从来没有打的这么吃力过。」

「这次，刘黑闼的人，是真的拼了命了。因为他们有过惨痛的教训，知道投降之后，绝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他们只能往死里打。」

「而其他的诸侯，也会效法他们。这事儿，我已经跟你说的够清楚了，你要是还不明白，我也没有办法。」

「我明白！」张须陀突然跳了起来：「兄弟，你别说了，我全都明白，我张须陀不死，秦虎兄弟就得死。他死了，老百姓就没活路了，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我张须陀死不足惜，我认命了。」

「张大哥。」

张须陀大声吼道：「拿酒来。」

大约在一个时辰之后，徐世绩让人迎接秦虎进城，他是害怕城内因为张须陀的死，发生哗变或者暴乱。

此事，必须秦虎本人才能压的下去。

此时，张须陀的尸体，就躺在他的面前，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默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