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这一声喊出来,却使太政殿内,正在争论中的群臣,都目光上望,一阵愣神。
天圣帝眨了眨眼,同样感觉尴尬,然后掩饰性的一声轻咳,大袖挥洒:“你们继续!”
右都察御史李阳,狐疑的收回了视线,随后就又中气十足的说着:“臣以为冀东之败,皆乃安国公嬴冲之罪!错非是这位胜后骄横,疏忽大意,怎会给那老贤王东进之机?”
“臣亦附议!”参知政事元岱周也手捧玉圭,朗声言道:“臣等非是否认安国公之功绩,相反安国公能在阪泉原大败匈奴,实为力挽狂澜,救北境四州于危亡。然而冀东三郡之惨剧,安国公亦责无旁贷!”
“这冀东三郡之败,似也怪不到安国公头上。”
谢灵眉头大皱,眼含忧意。原本这京城内形势还算不错,安石公回归大秦的几率,高达五成。
可这冀东的败讯传回,咸阳城内的局面又是一变,恶浪滔天。
“冀东之惨剧,终究还是固原卢氏,疏忽大意所致。三郡之府军,居然无半点防备。”
李阳闻言,不禁冷笑:“然而督冀宛诸军事者,乃是嬴冲,而非是靖北郡王!”
此时翰林院掌院学士卢文昌,亦是两眼垂泪,跪于陛前:“有请陛下,为我卢氏做主!安国公嬴冲阴怀私意,似纵匈奴铁骑东进,伤我郡东子民!”
“你倒还真敢说!”
天圣帝冷笑,目含哂意的看着眼前这位。他原本还欲等等,继续看这场好戏,此时却已忍耐不住,直接将一本奏折,甩在了卢文昌的脸上。
“安国公嬴冲二十五日上奏朕躬,忧匈奴铁骑趁隙东进!此外于奏章中言道,早在二十一日,他就曾遣人通告靖北郡王府,请靖北郡王府协兵十万,防御商河。可尔卢氏,却是置若罔闻!之后朕之安国公,又于二十四日,传令冀东三郡防御使,聚兵于归人渡,警惕匈奴东进。可笑那三郡防御使,也一样是拒而不遵!如今他一应军令,还有这奏折,都有备案,不久之后,就可送至京城。你卢文昌,可还有何好说的?”
卢文昌闻言,不禁直接怔住,他真不是有意栽赃,而是这件事,他完全不知。
浑身凉意侵骨之余,卢文昌又觉愤恨。固原那些蠢货,连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都未告知京城?
莫非是那些家伙,还以为此事能够隐瞒得住?
“——嬴冲奉君命持节,提调冀州一切军务。尔固原卢氏桀骜,不遵从其命也就罢了,如今兵败之后,居然还有脸,在事后栽赃陷害?”
此时天圣帝的语音,宛如刀锋,继续往卢文昌的胸腹中捅入进去:“朕之翰林院,乃朝廷养才储望,修书撰史,选拔经筵日讲,教授皇子读书之所。可汝身为翰林院掌院学士,却人品不端,让朕大失所望。还有你等诸臣工,在弹劾之前,总需将事情打探清楚才是!否则会让朕,以为尔等见事不明,不堪为朝廷大臣!”
说完这句,天圣帝就再懒得理会那脸色煞白的卢文昌,径自拂袖离去。
裴宏志不禁眉头大皱,参知政事元岱周与右都察御史李阳,则亦是面色铁青,眼神阴翳。
谢灵却是神情微松,长舒了口气,想到原来只是虚惊而已。只可怜这卢文昌,被族人害苦,这次怕也要被逼上书告老,以挽名节。
而其余诸臣,则都是神情怪异的看着,然后议论纷纷。
“原来安国公早有所料,能挫败老上,果非无因。这位的兵法,确非庸人能及!”
“二十一日的时候,就有了预料么?果真是名将之资!”
“这就是卢氏活该了,私心误国,结果害人害己——”
“看来那位靖北郡王,也不过如此,竟连一个孺子小儿都不如!”
“可惜可惜,这次本可使匈奴左翼,尽数折戟冀州。却是功亏一篑——”
“吾稍后必定具本,弹劾靖北郡王!冀东之败,原不该有!”
“老夫只叹,这卢氏的人品,竟败坏如斯!”
卢文昌依然跪于陛前,听着众人的言语,那双足却似灌了铅,再站不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