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崇古仍在犹豫,朱翊钧再添一把火:“如今九边丑虏,宣大、山西有俺答诸部,狭西三边有吉能诸部,蓟辽有土蛮诸部及黄台吉支党。”
“西虏虽称款塞,而犬羊变诈,实不可测。”
“套虏尚住西海,却恐其乘春东归,经繇内地,行假道之谋。”
“东虏更是屡窥边境,董狐狸、长昂之流,久未得利,豕突之患,更宜早防。”
“王卿,朕也听闻卿的夙愿,便是荡平虏寇,安定九边,如今国朝正值多事之秋,卿又如何忍心推脱?”
人是复杂的,王崇古也不例外。
哪怕他私心重,也否定不了他想荡平寇虏之心。
王崇古此时已经隐隐有些意动了。
但还是迟疑道:“陛下,臣就是兵部尚书,指画兵备,本就是臣的分内之事,未必需要入阁。”
“况且,臣刚刚入京,谋断中枢机要,也不一定比得上张四维,只恐怕,朝臣惊诧。”
朱翊钧颔首。
他自然明白王崇古的顾虑。
刚刚入京,就是根基还不稳的意思,在晋党中施的恩,也根本比不上张四维。
这哪里是怕朝臣惊诧,这是怕在晋党内部闹出乱子,偷鸡不成蚀把米,损了乡党根基。
朱翊钧不露声色:“卿也说了,兵部乃是指画兵备,内阁才是谋断机要之所,岂能等同?”
“届时,卿自可在内阁谋断,兵部则以石茂华接任,配合王卿便是。”
这是给王崇古拿去施恩的。
兵部本来就在这些人的控制下,他也不在乎再给石茂华提一级了。
只要能给张四维挡在内阁外,再将王崇古化为己用,怎么都值了。
王崇古闻弦知意,立刻颔首。
“至于朝臣惊诧之说,也不必再提了。”
“王卿,朕直言不讳告诉你。”
“只要入了内阁,就不要怕言官弹劾,朝臣惊诧这等事,朕会做主!”
“这些时日,伱见内阁谁的弹章不是半人这么高?”
“拿天灾说事的,用**当暗箭的,乃至于直接说元辅、高阁老是奸臣的,朕都数不过来。”
“但,只要与朕一心,朕便不会因为什么朝臣惊诧,就寒了内阁诸臣的心。”
朱翊钧顿了顿,看着王崇古,一字一顿,认真说道:“只要入了内阁,不说定然名垂青史,但至少,无论如何,朕都会给个体面。”
如今的朝局,新党与帝党合流,以内阁张居正、高仪、吕调阳为首,以吏部申时行、温纯、户部王国光、都察院葛守礼、海瑞、给事中栗在庭等人为骨干,依靠着皇帝的支持,占据了明显的上风。
但与此同时,南直隶等乡党、代表商户、士绅利益的晋党、文官保守党,也纷纷合流,对抗新政。
这部分人,麻烦的地方不在于谁谁谁领头,要做什么事情来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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