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今年,按李三才所想,这一百进士,都扩得少了。
孙继皋对这些不敏感,他今年志在一甲,增录多少人都跟他没关系。
只感慨道:“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
这话意味深长。
当然,也是皇帝的喜恶太过明显所致。
前一句,是大家都看出这位不太喜欢交游讲学的进士。
譬如上月的时候,顾宪成还说有个一同赶考的好友李坤要介绍认识,结果那厮听了皇帝训斥赵志皋,已经半月没与他们来往了。
后一句,则是皇帝虽少有插手人事,但近来每每插手,不是在罢老人的官,就是在提拔隆庆两科的进士。
出身差的少壮派,大多都是帝党,由不得众人没点想法。
听了孙继皋这话,两人沉默了片刻,不约而同攒道:“那确是今科最好!”
万一下一届,皇帝已经亲政,身边没位置了呢?
谁知道郑宗学那种二十多岁的,王家屏、栗在庭那些三十出头的,能占多久的坑。
三人闲聊着,便上完了香。
本说打道回府,不过李三才一时兴起,又说想去讨个原申道人的护符——来都来了,宁可信其有嘛。
中年道人自然乐见其成,在前引路。
另外两人不认识,但李三才却得伺候好了,其父亲李珣,乃是正六品的户部员外郎。
这可是大官!他真武观的顶头上司,道录司左正,也不过是六品。
顾宪成与孙继皋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发护符的地方在前门。
三人跟着中年道人穿过偏殿,往前殿走去。
但走到半途时,突然听闻殿内有朗朗之声。
三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鬼使神差走过去看什么情况。
只见偏殿内二十余个蒲团,各自坐着一些半大小子,聚精会神听着正前方说话。
而众人前方,则是一名身着坤道服饰的妙龄女子,站在一块打磨光滑的石板旁边,用墨碳书写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然后,我们再将计算到的图形面积,四舍五入,取整数。”
“最后填入表格,排序比较。”
顾宪成好奇看着里面,正要朝李三才说话。
后者朝嘴唇上一竖,制止了顾宪成。
随后李三才压低声音道:“先别去打扰,这女人是个母老虎,被打扰正事就要打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跟我一个巷子长大的,钦天监的家传。”
家传就是世袭的意思。
朝廷少有女官。
教坊司、銮驾司这些适宜女官的衙司且不论,钦天监同样也偶出女官——这是技术垄断部门的特权,谁让道门传风水、星象之学的时候不拘乾道坤道。
说罢,李三才拉着顾宪成孙继皋悄悄退了出来。
孙继皋再度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等走出来后,才朝旁边微笑不语的道人问道:“这位道长,这是真武庙的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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