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九。
距离冬至还有两日。
朱翊钧环着西苑,时而撑着腰杆慢走,时而甩动小臂跑了起来。
三五个太监装模作样地气喘吁吁,落后几个身位——原则上他们是跑得过皇帝的,不过原则在皇帝手里。
朱翊钧对这种事情习惯几十年了,也没什么感觉。
他一面跑着步,一面想着事情。
前几日给张居正请回来之后,这厮非但没有念自己的好,反而在听闻自己在廷议上威福自用后,伙同起高仪,说如今慈庆宫已然修缮完成,西苑终归地处偏僻,既然时日到了,便该正位乾清宫了。
这就让朱翊钧有些尴尬了。
是,他当初是说过去西苑躲一年,等慈庆宫修好就回去。
不仅是因为慈庆宫被烧心中负气,同时也是为了清理一遍内廷,将一众太监、宫女、匠人或遣散、或迁居。
如今气也消了,宫里被清了一遍也该安全了。
是时候该回去了。
但是……朱翊钧已经在西苑呆习惯了!
回乾清宫去,上哪儿给他整天跑步、钓鱼来得轻松?
整天在室内办公,和经常在室外放松,整个人精神状态不可同日而语。
可没办法,谁让自己当初时间说短了。
于是,朱翊钧只好不情不愿地表态,说冬天太冷,不方便搬屋子,等到开春了就搬回去。
除了妥协,也未尝没有拖一拖的意思。
他记得历史上今年十一月,慈宁宫就该烧了——这就是大明的宫廷,夏天热、冬天燥,年年都有火气。
本想再以此作为借口,继续盘桓西苑。
但不知道是不是清宫之后,太监宫女都洗过一遍的缘故,一直没见着火星子。
除了这事外,后宫的事,近日也时让常朱翊钧耗费心神。
两天后不止是冬至,同时也是李太后圣旦。
由于先帝死了还不到三年,再加上内廷要为克勤节约做表率,自然是不准备铺张浪费的。
不过一码归一码,不铺张是囊中羞涩,但他这做儿子的,心意总归要表达一番。
抄写佛经的固定节目是必不可少的,哪怕挑字数少点的经书,也抄了好几日,到现在还差一两页。
当然,这些都不算事。
最让朱翊钧头疼的,还要属两位太后借题发挥了……
朱翊钧想到这里,正好已经跑满了两圈,又回到了太液池边的亭外,便停下了思绪。
亭外,张宏手里捧着热巾,等候在此。
朱翊钧手撑着膝盖,俯身看着地面专心致志地一呼一吸,恢复着力气的同时,也等着张宏替他擦拭额头与后颈的汗。
身上的汗水被擦拭一番后,整个人立刻便觉得舒爽了不少。
朱翊钧正想着,又觉得动作轻柔了不少,似乎不像张宏的手法。
果不其然,他抬头一看,就看到一双纤细白嫩的手,正贴在自己脖颈上,替自己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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