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公开表示过,自己哪怕中了进士,都是要辞官回福建,继续给俞大猷卖命的。
所以李坤才说其人豁达,不应该搞考前祈福这一套。
但李杜闻言,却笑着摇了摇头:“叔简此言差矣,我虽无意仕途,但这高中进士,却正是我的执念。”
李坤很是捧场,露出好奇的神色:“这是何故?”
李杜也不遮掩,叹了口气娓娓道来:“如今天下重文轻武,哪怕我东翁俞都督,战功赫赫,威震东南,也常为区区微末小官所折辱。”
“那些小人所依仗的,不过是进士出身罢了。”
“我身为幕僚,改不了天下大势,便想着干脆考个进士,给我东翁涨涨脸面。”
“届时再遇到拿文武高低说话的,我就能拿自己作说法了。”
李杜是福建晋江人,对有恩于福建的俞大猷,可以说是死忠一般倾心。
无论是自家撰写的《征蛮将军都督虚江·俞公功行记》,还是辅助俞大猷修订《正气堂集》,都能见到其发自内心的崇拜。
李坤读过这位的文字,自然明白李杜的为人——若非如此,两人也没有这般亲近。
不过这话涉及时弊,而且时人多有分歧。
李坤本着不想惹麻烦的原则,挑着场面话来说:“一文一武,不能说非要分出孰重孰轻嘛,我听闻,月中的时候,陛下还补了一位武臣入文华殿参知廷议,可见中枢也明白文武相济的道理。”
这事说来也奇怪。
竟然是礼部当先挑的头。
礼部尚书马自强,带着吏部侍郎上奏,言说是自嘉靖年间开始,倭寇、鞑靼、瓦剌、都蛮,乃至女真,都越发蠢动,边防、军事压力逐渐增大,廷议军事的次数,也越发增多。
但屡次廷议,都只能对着边将奏疏翻来覆去说些车轱辘话。
没有行伍的经验,议论军事根本无法切中要害。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廷议的时候,将京中武职最高的京营总督叫上廷议,一起参谋一下呢?
而且,按照祖宗成法,设立一名参知军事,才是合乎礼法制度的。
这话官老爷们惊不惊,李坤不知道,但反正他乍一听时,不出意外地惊讶坏了。
这时候用来给对大政不满的李杜和稀泥,最合适不过。
李杜听了这话,暗暗摇了摇头。
如果文武真没区别的话,当初俞大猷就不会在隆庆五年七月,被巡按李良臣一纸弹章直接贬回家了。
堂堂一品官职,就因为是都督武职,立刻就不值钱了,恐怕连个七品知县都不如。
不过李坤话里有一点也对。
最近中枢的局势,确实时常不按路数出牌,让人捉摸不透。
无论是这次补京营总督顾寰入廷议参知军事,还是下半年调动京营开始轮戍四方,乃至对蓟辽的破格提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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