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鲤闻言,想起在书院的耳闻,也不由得欣慰一笑:“明白是非的百姓才是多数,世宗皇帝大兴土木、敲骨吸髓;今上严于律己、与民生息,百姓自然要唱不一样的童谣。”
从嘉靖、隆庆以来,皇帝都是敛财的独夫,如今的皇帝竟然破天荒地愿意后退一步,对于百姓而言,已经足够令自己感恩戴德了——大明朝的百姓,要求一直都这么低。
沈茧跟着父亲笑了笑。
而后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犹豫地开口道:“不过,坊间传闻,财产公示,恐怕不止于皇产。”
这也是如今皇帝主动自缚手脚,朝堂上却态度暧昧的缘故所在。
火烧得太旺,万一烧到自己就不好玩了。
沈鲤转头看向儿子,一字一顿认真回道:“若是陛下与内阁有这想法,我行得正坐得直,能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你若是害怕‘有朝一日’,那么今科会试,不妨就不参加了,也不是非要做这个官。”
还有两个月,就到万历年的第三科会试了,也是沈茧今年要参考的一科。
面对父亲的斥责,沈茧连忙解释道:“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担忧届时一旦牵涉到百官私产,阻力过大,以致朝局动荡。”
“大人又才为陛下夺情复起,更唯恐会波及大人。”
沈鲤脸色这才好看些。
要是才刚会试,就开始忧心财产的事,那还真不如不考了。
好在没有长歪。
他看着儿子,缓缓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我此次以佥都御史巡度田事复起,早就身在局中,还说什么波及呢?”
财产公示,重点是财么?当然不是,重点在于后者,产!
别看什么金银珠宝、布帛珍奇,听起来价值连城,富可敌国,都不过是浮财罢了。
天下的根基是什么?是田亩!
天下之兴在于田亩,天下之乱也在于田亩。
所谓公示,重头戏就是要落到田亩的确权上——浮财尚且能藏在地窖里,神不知鬼不觉,田亩却是怎么都跑不了,总有查到头上的时候。
度田与确权,本就是一体两面,沈鲤这个佥都御史巡度田事,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
沈茧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面色阴晴不定。
他欲言又止:“大人……”
沈鲤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会试在即,你的心思应当多放在课业上才是,这次再考不上,下一科便再要添一门数算作为门槛,平添波折。”
本就是生硬地将话题转移,他见儿子还要再说,沈鲤干脆拿起车厢中的报纸,将头转了过去:“好了,这事至少要议到正月,还未有定论的事,急什么?且到了京城再说。”
说罢,他便靠着车厢壁,背对沈茧,装模作样翻看起新报来。
半晌之后。
身后的沈茧也没了动静。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4页/共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