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平时兢兢业业,鲜少参与是非的工部尚书朱衡,也在廷议上急的脸红脖子粗。
一会是什么二十三座水闸,一会又是因设昭陵卫于昌平州,要修建门楼、公廨、营房等等。
朱翊钧也不好管束——张宏替内帑哭穷,更是声泪俱下,大家都没什么差别。
争了大半个时辰,好歹是议出了结果。
六部各取所需,内阁宰割分银,皇帝端坐背书。
一场廷议,给上次分剩下的银两,分了个干干净净,各自归库。
众人脸色都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心中却乐开了——总归是额外分到的银两,往后必然还不少,有助于伸张部司威权。
大家心情好,此后议事,也顺利了不少。
迅速过了一遍云南巡抚邹应龙的推举、副都御史阮文中荫子入国子监、祀前礼部尚书章懋于正学祠等事。
乃至四川叙州府地震的赈灾与免税,户部出银子也一点没有扭捏。
直至接近晌午时分,这日的廷议才结束。
皇帝的身影,提前在御阶上消失。
朝臣们也陆陆续续离开。
三五成群,各有讨论。
徐阶多看了两眼被领去偏殿单独奏对的王崇古,好一会才收回目光,缓缓站起身来。
刚一站定,就发现胳膊被扶住了。
他不用转过头,也知道是谁。
徐阶淡淡道:“朝堂上就不必如此了,你我以前又不是没有同朝为官过。”
张居正摇摇头:“彼时我与老师皆在内阁,自然要避嫌。”
“如今老师闲散之身,也就无碍了。”
所谓以备咨知,只论实权,恐怕连个中书舍人都不如,也就省了党朋的嫌疑。
毕竟是七十的老臣了,搀扶一二以作礼数,也没人会讲闲话。
徐阶不置可否。
他神色玩味道:“今日廷议,怎么没议复祀元世祖的事情?”
徐阶昨日入城的时候,就听说皇帝在祭祀历代帝王,随后还问起历代帝王中为何无有元世祖,甚至最后以皇帝遥祭一礼而结束。
这自然而然挑起了礼部跟太常寺内部一场争论。
本以为这是皇帝复祀元世祖的准备,但今天廷议,所有人都未提及,反倒让徐阶有些疑惑。
张居正扶着徐阶出殿,解释道:“昨日便有人揣摩圣意,上奏说我朝与前元一脉相承,亦是华夏正统,理应复祀元世祖。”
“结果,被陛下留中不发,并以窥伺圣心为由,罚铜一月。”
“以至于朝臣摸不到陛下脉络,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出了文华殿,走得很慢。
徐阶毫不避讳,直接开口问道:“那叔大以为陛下是什么意思?”
张居正沉默了片刻,轻声道:“陛下说,要考虑到边塞将士和天下百姓们朴素的感情,让礼部再多讨论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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