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枢当初杀的人太多了。同期大动干戈的战事又多,短短五年间晋国少了两百万壮年人。”吴嗔轻描淡写,“七个世家的本家都在长洛中心,先后被屠戮殆尽,所杀六万人,整个长洛西区被杀得差不多空了。剩下一些旁支逃到西境,百年前的西境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当时西北两境都是出了名的贫瘠荒凉,那些人逃到这里来是为谋求生路,在中枢眼中是流放与建设,当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顾小灯想了想:“太平在当代,祸患在后世。当时放任虽然是不得为之,可放手不管,就是预料到迟早会有国中之国的一天。”
吴嗔点点头:“是这个理。中枢一直有关注着,你看,所以现在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中枢就派兵下来,清剿这地方的遗患高层了。”
张等晴琢磨了好一会:“中枢想让西境向长洛那边的生态靠拢吗?整片西境的信仰凝聚很浓,高层且不说好不好除,就算除了,整片西境的移风易俗绝不简单——话说有必要除风俗吗?”
小毛驴走歪了,顾小灯也跟着摇头晃脑:“有,来了之后就要改制,上层一动,底下千丝万缕的肯定也会被迫变化。不然中枢怎么从这片地方收税利呢?西伐本来就是主要为捡起这个钱袋子嘛。百年凝聚的,这一代自然瓦解不了,中枢肯定会派人在西境驻扎,梁邺城也好,千机楼也好,要么是斩
() 草除根地全部杀之,要么是取代这里的顶层官绅,取而代之,内化怀柔。”
吴嗔颔首:“对。”
方井跟风:“牛!”
顾小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方井的大圆眼睛,越看越觉得这大汉很有股反差的可爱,笑了又笑。
一行人走街串巷,漫无目的地游玩,待走到另一条主街的入口处,顾小灯看到了一个既像戏台又似刑场的地方,那大台子三面树立彩帆,五颜六色地随风招展。有二十来个人正在上面细致地打扫维护,看着装不是官府中人,似乎是平民自发为之。
他楞了好一会,突然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这台子是干什么用的呀?”
张等晴答道:“祭坛,也叫祀神所,就是西境人信神奉主的热闹地方,每年有十二个必定举办的大庆典,每到此时,这种祭坛都是人山人海。”
顾小灯睁大眼睛看了一会,脑壳就觉得隐隐作痛,记忆深处飞快闪过一些抓不住的片段,出于某种本能,他在那些片段破土之前避开,和其他人继续往前走了。
彩帆被风刮动的声音在耳后响个不停,顾小灯抚摸小毛驴的手发抖了几下,一步都没有回头。
游玩到午间,顾小灯的心情总体还是新奇且快乐,顾瑾玉夜间曾和他说过几次,声称这里到处都是画。现在他也体悟了,整座西平城里的建筑色彩斑斓,奇形异状,简直像一大杆万花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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