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东晨在前排笑出声,苏明雅同时轻咳,咳完鼓起掌,满堂便跟着卖力鼓起掌来,声势浩大地掩盖了顾小灯的滑稽出糗。
顾小灯便开心地正大光明地继续鼓起掌来,后门穿堂而来的夏风哗啦啦地吹过他放在桌角的笔记,那笔记除了记述顾瑾玉讲的事,还附了一句他有感而发的由衷总结:
“天铭十三年,盛夏五月,听瑾玉谈吐有感,顾森卿,真如深森未知,如霜刃冷冽,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与我天差地别。”
“同年同月同日生”那一行又被重重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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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课结束后,一堆学子蜂拥而来和顾瑾玉攀谈,顾小灯生怕自己有碍观瞻还耽误了顾瑾玉的交际,拔腿就
() 从后门溜了。
……更多的原因是他的肚子饿扁扁了,着急吃午饭。
兄弟么,有的是机会见,扁扁肚子可耽误不得。
腰间禁步随着急促的脚步而叮当乱响,顾小灯听得刺耳,嘀嘀咕咕地慢下来,伸手想去解开,无奈奉恩打上的结绳太独特,不是死结胜似死结,他压根解不开,只好攥住它同手同脚地走。
没走出多远,他听到一声轻微的咳嗽声,耳朵灵敏地竖起来,转身就看到了走在伞下的苏明雅。
苏明雅每次出现在他视野里都像一幅不沾凡尘的仙画。
此时其他人大抵忙着围堵顾瑾玉,大路再没有其他行人,苏明雅边咳边走,一把病骨遗世独立,只是这样看着,顾小灯都怕五月的夏日把他晒化了,化了不知道是不是就飞回天上去了。
顾小灯晾着咕咕叫的扁扁肚子,情不自禁地走去,恐惊天上人,小声叫他:“苏公子。”
苏明雅正低着头掩口闷闷轻咳,听见声音抬起头来,脸色是不大好的苍白,眼周咳得有些红,晕染了胭脂似的顶顶好看。
顾小灯看他的书童只顾着撑伞,便过去伸手:“苏公子,你还好吗?我给你揉揉穴位吧?顺顺气就不会这么滞涩了。”
苏明雅垂眸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现在虽然大路无人,但到底也是大庭广众的场所,与顾小灯在自己的竹院相谈甚欢,和与他当众交好是两回事。
但今天顾瑾玉的出现和反常改变了他的看法。
苏明雅抬眼看他,歉意地笑了笑:“那麻烦你了,小灯。”
“不麻烦不麻烦。”顾小灯笑着搀住苏明雅,另一手伸到他后背去摸索穴位按揉,“是我来找麻烦才对,日头这么大,我是来跟苏公子你蹭个伞。”
苏明雅抬眼看他,伞不够大,顾小灯那张白皙透亮的脸被光线分割成明暗两半,他傻笑着,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脸上温差不对。
这股明晃晃的明媚喜欢劲只在他面前有。
这时顾小灯的肚子发出不小的一声拉长“咕”,苏明雅忍不住轻笑,随即又看到顾小灯背后远处出现一个朱墨色的身影,虽然隔得远,但他知道,顾瑾玉在看眼前这个窘迫得脸红的小呆子。
他的气息顺畅了,低头与顾小灯耳语:“小灯,有劳你,我现在好多了,你既饥饿,我的竹院离学堂最近,不如午膳去我那里?”
顾小灯那双清亮眼睛瞬间放出光芒来,高兴得不加掩饰:“好的!”
“那我们走吧?”
“好!”
顾小灯禁步也不抓了,刺耳便刺耳,肚子扁扁就扁扁,他只顾着哒哒走在苏明雅身边。
另一头的远处,顾瑾玉眯着眼看着,直到看不见顾小灯和苏明雅的身影,才转头问身边的两个哥们:“他几时和苏明雅这么要好了?”
葛东晨笑道:“这我哪知道?整座学堂里,就我最接近不了你这位小表弟,我对他可是一无所知,鲜少走近过三尺的。”
一旁关云霁听了在心里大骂:三尺?你昨晚明明恨不得把舌头都伸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