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女儿怎能让母亲候在外头?这、这……”迎春如今年岁尚小,也不像前世那般被父母伤透了心,见邢夫人这般做派,当下便红了眼圈,急走了两步跪倒在了邢夫人跟前。
邢夫人原只是做个态度,且并不是看在迎春的面上。想她虽是荣国府大房太太,却是填房继室出身,娘家不堪便罢,自身还是个不能生养的。偏那王熙凤乃是王家嫡长女,又是王夫人的内侄女,在贾母跟前也素来得脸,兼之如今更是掌管着荣国府大小事务,这才不得不亲自出面迎接,免得得罪了这远近闻名的凤辣子。却不想自己这般举动反倒惹得迎春红了眼圈,哭笑不得的同时,邢夫人也隐隐有了一丝期盼。
试问,哪个女子出闺阁前不是带着殷切期盼的?她倒是高嫁了,却落了个夫君不在意,嫡子无视她,儿媳太强势,偏自己又没亲生骨肉……熬了这许多年,便是当年有再多的期盼,如今都没了。只一点,她这辈子都没尝过儿孙绕环的滋味,虽说迎春是个庶女,可若母女俩真心对待,总好过来人世一遭却不曾为人母。
当下,邢夫人褪了方才的假笑,换上了一副真切的笑容,半拉半搂将迎春揽入怀中,笑着道:“二姑娘可是来了,原我也是想着若能将你从二房要来,养在我膝下该有多好!怕只怕你二婶子不舍得,也担心老太太因此伤了神,便是心里再盼,也没敢说出口。还是你嫂子能耐,也是多亏了你嫂子。”
“母亲……”感受到邢夫人怀里的温暖,饶是迎春知晓对方同她并无血缘关系,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里头当然也是有缘故的,倘若迎春的生母尚在,或者是同邢夫人有所嫌隙的,她也许不会这般。可迎春生在邢夫人进门之前,生母又是难产而亡,却是同邢夫人无半分干系。再一个,邢夫人虽出身低微,却也是好人家的姑娘,王熙凤或许会瞧不上她,迎春却是万万不会的。
只可惜,迎春到底还是嘴笨,淌着眼泪连唤了几声母亲,旁的话却是一句皆无。
王熙凤瞧了这一幕,自是乐得当好人,当下便嚷嚷了起来:“哟,瞧瞧这母女二人,这不早间才见过面,倒是闹得跟许久不曾相见似的。罢了罢了,我知自己貌丑嘴拙,还是别杵在这儿碍眼了,家去家去!”
瞧王熙凤这般嘴上咋咋呼呼的,脚下却不动分毫,自是知晓她在玩笑逗趣,一众丫鬟婆子早就笑开了。更有那平儿伸着手腕显摆自己方才所得的赏赐,还不忘故意拔高了声音刺王熙凤:“奶奶您瞧,这是太太方才赏我的,只我有,可没奶奶的份儿!”
“家去!家去!”
邢夫人和迎春原还在各自感概,及至看到王熙凤这般做派,都笑出了声。迎春倒也罢,在知晓王熙凤只是玩笑后,便立在一旁笑。邢夫人却是没了奈何,忙唤丫鬟取她的首饰盒子:“有你的,有你的,便是再短了旁人的,也定是有你的。”
“那我家巧姐呢?”王熙凤低头看向怀里的巧姐,先是唤了她向邢夫人作揖,又替巧姐道,“叫祖母,让你祖母给你备嫁妆,免得将来短了嫁妆寻不到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