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利略在教会的火刑威胁前屈服了,公开宣布自己的科学发现是谬误,这对意大利的科学研究产生了极严重的打击。教会赦免了死罪,把他流放到了北方森林的一个小木屋中,而他原先的学生和朋友们也从道德和友情上把他流放了,再也没有人理他。孤独的老人在二十年后又有了重大的科学发现,甚至比二十年前的发现更重要。这让他的学生们产生了困惑,他当初该不该屈服?学生们在争论:对人生而言,两点之间最近的距离究竟是直线还是曲线?
当初如果不屈服,必定死亡,那也就说不上后来的科学成就了。但是,如果说当时屈服是可以原谅的,那也不对,因为正是他的屈服,使整个科学界一蹶不振很长时间,这中间不知有多少可能出现的成果被压抑了。那么,结论究竟何在?
没有结论。
只要出现了一种类似于结论的意见,立即就会遭来同样力度的反驳。显然,布莱希特自己也没有结论,甚至连偏向都没有,他让广大观众与自己一起卷入苦恼,而且坚信这种苦恼必将传之后代,没有出头之日。但对艺术而言,真正震撼人心的地方正在这里,它让人们因苦恼而高贵。
第二个例子,美国作家海明威的小说《老人与海》。
这部小说的内容很简单,一个独身的老渔民桑提阿果那天在茫茫大海中与浪、与鱼、与自己的体力进行了一场最残酷的搏斗,他终于捕获了一条平生罕见的大鱼,把它拖在船尾拉回岸边。但是没有想到,一路上其他鱼群却被这条大鱼的血腥所吸引,一口口把它啃完了,老人拉到岸上的,只是一个空骨架。老人沮丧而踉跄地走回自己的小木屋,很快就睡着了,与平常一样,又梦见了狮子。
在这个简单的情节中,作者对于老人与海的搏斗展开了很有力度的描写,但这并不是这篇不长的作品走向伟大的理由。走向伟大的理由只有一个:从海明威到读者,谁也说不清老人究竟是胜利者还是失败者
“一个人并不是生来要给打败的,你尽可以消灭他,却不能打败他。”海明威写下的这句话已经成为现代格言,而作品本身却精细地表现了这位老人的彻底失败。然而,老人在返港的小船上刚刚承认自己被打败,却发觉大鱼的被吃,使船轻快自如。“我以前不知道失败会带来这么多的松快”,他想。于是他又想自己失败的原因,答案只是“出海太远了一点”。这时,其他鱼群又来袭击大鱼的残骸,但这些“胜利者”现在又能得到什么呢?老人回港后疲惫地上岸,回头又看了看大鱼的残骸,这,毕竟是被自己打败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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