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刘病已这话中之意,邴吉却是急了,连忙作揖道:“陛下……”
可邴吉的话还是被刘病已打断了:“邴大夫所言亦甚是有理,可谓为五着想至极,吾亦认为人不可无信,吾当时既答应了宣成候,自该做到此事,便留宣成候小女一脉为其祭祀罢,邴大夫以为如何?”
“谢陛下隆恩!”霍禹保不住,能留得霍光一女,将来若是将外甥赐予霍姓,倒也无甚差别,终归是还流淌着霍家的血脉,邴吉自知不能再逼着刘病已,便高兴地应下,只当此法甚好,而当看到刘病已满意的笑容时,才知,说到底不过是一句空话,霍光的小女儿不就是霍成君,而霍成君即便有所出,那孩子刘病已也不会同意让其姓霍,而话已出口,再无可更改。
“既如此,霍家之人莫逆犯上,罪行累累,着令钦天监择日将霍禹处以腰斩,除霍家小女一脉,其余人等皆当众处斩,与此案有牵连者皆不可轻饶!”
看着刘病已如此高明的手段,邴吉与张安世只觉自己确实老了,走出皇宫,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布着皱纹的眼已然朦胧,“子孟啊,你可曾料到了霍家的今日,你苦心经营的霍家终究还是毁了,当时要的承诺,也不过保全了成君而已。”
“大将军至死未敢糊涂,却未料到陛下早有准备。”韩增在邴吉身后静静道,刘病已今日听了邴吉之言还能如此淡然,只能说明,他早就料到会有此种情况,当时给予霍光允诺之时,便已做了今日的准备;听韩增之语,邴吉眼中更是替霍光悲哀。
霍家人已落网,椒房殿的侍卫也渐渐退去,霍成君看着这一切,听着底下人传来的话,几日未歇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一下便昏厥了,待醒来之时,第一句便是问向云瑟:“陛下当真下了那样的旨意,非置霍家于死地吗?”
云瑟虽然很不想告诉霍成君不是如此,可真相又有谁可更改,“只安排不止如此,霍家除了小姐,三族之中不会再留一人。”云瑟的眼泪打湿了霍成君的手臂,她是在霍家长大的,却不想看着霍家走向灭亡,此时的她们都如浮萍一般,漂浮于水面,却无定处。
“我要去见陛下,他不会这般残忍的……”霍成君一身素衣,黑发零落,未有装饰,一路疾步至宣室殿前,却被宫人拦下,只道陛下让皇后好生回椒房殿休养。
“廖公公,求您通禀陛下,成君想见陛下一面,只求陛下一桩事,陛下曾答应过会依我的。”
“皇后娘娘还是回去罢,陛下说了不见人,您又何苦在这日头下受罪呢?”廖公公也心疼霍成君,可刘病已的心意是无法改变的,与其做无谓的挣扎,使霍成君惹刘病已厌烦,倒不如不理会,可是霍成君又如何做得到。
“今日成君已来,不见陛下便不回椒房殿,”语罢霍成君便跪于地面,“妾霍成君跪见陛下!”苦肉计也好,逼刘病已也罢,反正她必须为霍家争取这最后的一丝希望,赌得是刘病已心中可有自己一点位置。
“皇后娘娘您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廖公公上前相扶,可霍成君却如何也不愿起,直直地挺着身子跪在地面上,廖公公无奈,只得再进殿禀报刘病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