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暴徒毕竟是受人厌恶的,别人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消息传开,到时候他们所在的地方会如天灾到来般,真的“万径人踪灭”,就连这展会说不定也会就此关门,溜之大吉。
不受规则束缚的个体,在社会中和天灾有什么区别?
用钱或许能雇到人来陪左吴过家家,把类似的展会办下去。但可不符合左吴喜欢的“你情我愿”,和观赏不同的人不同故事的执念。
他又不是真的“独立于世”。
听完,律师感觉头疼稍减,缓缓点头,觉得洗白事项开始明朗起来:
“那这些安保造物呢?”
左吴有些尴尬:“安保造物真的只是顺手,有些是来劝阻的时候挡住我发挥了,有些是顺手抄起来去往某位疯子先生头上轻轻地砸了一下……”
“收到,交给小伶,”良骨伶舒了口其气,做了个了解的手势:
“您不是那种莫名其妙当街砍人的人,真是太好了;只是裁判长不太喜欢这种小规模的流血事件,哪怕是自我防卫也是;”
“您不像夕殉道那样已经不想再参与星海联盟的社会进程,所以咱们得对一下口供;”
“比如,金棉小姐要声称她确实是来这里‘打工’的,只是之后会经历大概率死亡的危机以获得极致的濒死体验,这是您的卖点,客人的不幸去世是他们甘愿承受的风险!”
还有天使那边呢?
本来天使只是被围困在古老星门当中,即便出来能轻易打穿帝联的封阻,但至少有时间能让星海联盟予以重视,凝聚整个银河的力量。
可现在。
其信仰已经宛如病毒般传播开,甚至几天就被自己所遇到;虽然不排除是因缘之线的影响,但放眼整个寰宇,其究竟扩散到了什么程度?
任何兵法都是攻心为上。
初丹天使拥有超越银河百万年的科技,又有如病毒般正传播扩散的信仰。
左吴抬头。
其想象中的银河应该很大,无论招惹了什么事,惹上什么政权,都应该有可以躲避一方的净土,就如夕殉道夫妇所藏身的桃源,或者玛瑞卡教授正追寻的黄金乡。
现在,银河在他的脑海中忽然变成了小小的一张饼,正飞速发霉,霉斑即将遍布它的每一寸,无论是内里还是表面。
左吴的信条是不到迫不得已,或情难自禁时,就一直无比愉快的旁观;同法律面对暴徒一样,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
可面对初丹天使,好像总有一种无法躲避的压迫感逐渐逼近。
离自己避无可避的时候还有多久?
“噗。”很突然,左吴想到这里,忽然看着良骨伶的背影笑了一下,或许他天生不是适合长时间严肃思考的类型。
律师狐疑的转头:“尊敬的客官,小伶是做了什么让您觉得会发笑的事吗?”
“不是不是,就想出了一个笑话。”
律师叹气,她的工作也有服务员成分,适当搭腔也是自己的职责:“什么?”
左吴轻轻吸了下气:
“就是我这样懒散的‘暴徒’,在迫不得已时可能还会扛起事关整个银河的职责,可这里的法律呢?”
“这里的‘法律’若真的被我这般暴徒逼到退无可退时,它究竟是会捡拾起本该有的‘正义’对我审判,还是像受气小媳妇一样,继续曲意逢迎改变它自己的形……”
说道兴头的左吴忽然一顿。
因为他撞到了忽然停下的良骨伶的背。
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的姬稚猛然瞪大眼睛。
而律师却是僵硬转头,黑黑的瞳孔在地震,苍白的小脸更白,满是不可思议:“小伶……我不记得有和你袒露过心声。”
暴徒和法律?
这不就是自己的烦恼?
身后的男人这么说,是已有所知?意有所指?
还是他会读心?!
左吴咂舌,有些莫名的同时,发觉律师身上的白色围裙沾了些来自自己身上的血腥污糟,想到的是先帮她拍一拍。
这厨娘的打扮在自己这边,可是有关律师的加分项!
良骨伶看见男人莫名的绕到自己身后,有些炸毛,也跟着转身:“回答我的问题!”
声音也无比凄厉,像隐居在深山中,久久未品尝新鲜血肉的白骨女妖。
左吴摊手:“很遗憾,我这次的答案应该会让你很失望;真是我一时兴起,你也有类似的疑问?”
良骨伶咬牙。
她刚刚陡然间的失礼已经让视界再次让其祖母以惊人速度发来的速度填满;但骨人那边忽然发现左吴好像喜欢这个调调,马上又改而让良骨伶再接再厉。
祖母的也如此灵活,同她教授自己,所掌握的法律一样。
律师转身。
暴徒会有自己的底线,就如夕殉道的底线是离婀王以及两个气态女孩所组成的小家,左吴的是他可以闲适听故事的世界。
法律呢?
法无禁止,说明“法”根本没有底线;今天会为两个暴徒让步,明天呢?
听闻帝联那边有军团的异动,说明他们正防范什么更厉害的敌人,若那真是可以毁灭银河的天灾,“法”究竟会不会成为又一个帮凶?
自己这一辈子究竟学了些什么?难道一切的一切都是向强者卑躬屈膝的艺术?
良骨伶脚步沉重,直到速递慢了下来,脚后跟被左吴踩了好几次。
她强打精神。
至少在这片压缩空间中。
自己还能是自愿遵守法律的暴徒的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