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固德已经将该做的事都做得差不多了,只余最后的一件。
而这件事,予他的感觉很是……古怪。
他偶尔也会思忖一番个中因由,却始终弄不明白阿琪思何以舍近求远,放弃了更有把握的那条路,而是选择了明显更难的另一条?
「藏剑山庄这些人,还真是……没一个好相与的。」良久后,固德口中发出了一声极低的呢喃。
阿力偷眼去瞧,却见他居然在笑。
那是一个既苦涩、又自嘲的笑,就仿佛这张笑脸的主人已经对一切都没了兴致,和那些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翁也无甚两样。
阿力从没见主子这样笑过,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寒意,一时不敢再看,收拾完手头的东西后,便躬了躬身,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固德并不曾察觉到屋中少了一人。
此际,他正低头看着案上残余的纸灰出神。
信笺已经燃尽,就连最后的一小角碎纸屑,亦被他扔进了烛台。然而,那笺上的每一个字却依旧烙印在他的心底,时刻提醒着他,他这是被人用阳谋给算计了。
王匡如此,阿琪思亦是如此。
这些藏剑山庄的人,凭着他们的多谋善断、凭着他们的超绝武技,就这样毫无顾忌、毫不遮掩地明着算计了他,几乎就差将「老子就是在算计你」写在脸上了。
可悲的是,他看得清楚,却根本无从抗拒。
王匡送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纵然那其实就是个顺水人情,固德也必须接下;而阿琪思……
这名字浮现于脑海的瞬间,固德面上的笑容便也愈发地苦涩,眼前好似又现出了信笺最后的落款:
「属下阿琪思敬上」
属下……属下……
固德的嘴角痉挛似地抽搐着,仿佛那一块的肌理已然不受他的控制。
是啊,属下,没错,就该这样称呼。毕竟他固德可是花了好几两银子收买了阿琪思、让她想法子帮自己对付花真,而人家也果然帮了他好大的一个忙。这属下一说,简直太顺理成章了。
固德拧着眉、咧着嘴、攥着拳头,笑得就像在哭。
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旁人身上,他一定会觉得很有趣、会笑得比谁的声音都大;可现在,事情却偏偏摊在了他的头上,那感觉简直就是……就是……
固德闭了闭眼,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几日,他的心里时常发堵,却又寻不到宣泄之法,只得强自抑下。
如果时光可以倒转,他绝对、绝对不会去招惹这所谓的「属下」,实在是他固德命薄福浅,要不起这种「属下」。
一阵风自窗外拂来,吹起了案上的纸灰,固德的视线随飞灰起落,牛油烛的烛焰晃动着,将他的脸也映得有些飘忽。
起伏的心绪被凉风抚平,他凝了凝神,开始正视他此前回避的那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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