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声启唇,“让她哭吧,把委屈发泄出来就好了。”
廊檐下虽无落雪,可寒风无处不入,更显得陆遇宁颤抖的身子更加单薄。
宋祈年回屋拿起一件厚厚的披风,轻柔地盖在她身上,然后也蹲了下来,守在她旁边。
袁可虽然充斥着满腔的疑惑,也依样画葫芦蹲了下去,时不时给她轻轻拍拍背。
封子胥微叹,回屋又拿了几件披风,给他们罩好,然后屈膝在台阶上坐下。
几人宛如冬日地里的萝卜,互相依偎着。
……
漫长的发泄过后。
陆遇宁满眼恍惚地捧着温热的茶杯,声音还带着长久哭泣而至的沙哑。
“两个时辰之前,我的……亲人去太子府找我。”
她暂时还找不到合适的字眼去概括他们。
亲人……?
电光火石间,几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她的失态从何而来,怪不得……
即便是淡然超脱的宋祈年,都无法保证在看到导致他悲剧的罪魁祸首——他名义上的“父母”时,能保证绝对的镇定无视。
袁可率先拍桌子,语带愤怒,“这群不安好心的龟孙子!当初既然能那般狠心,现在又找上门来干什么,难道是想再折磨你一次!宁宁,你等着,师姐去给你报仇,今日上门,明日上坟,好得很!”
宋祈年却觉得有些不对,按小宁的性子,面对这等“仇人”,通常会狠狠予以教训,以解心头之恨,断然不会为此而哭。
他拽住了冲动起身的袁可,斟酌问道,“小宁,其中是发生了什么吗?”
陆遇宁闭了闭眼,吐出一口郁结于心的浊气。
“他们说,当初是怀着期盼等待着我的降生,从来没有过遗弃的想法,是有贼人将我掳去,遍地搜寻无果,还以为我已经死了……”
这三言两语已经足够几人拼凑出当年的真相,现场寂静了好一瞬。
袁可咬了咬手指,重新坐了回去。
“嘶,这样啊,这……这就有点……”
陆遇宁双手插进头发里,闷声道,“我知道这不是他们的错,可我一时半会儿……”
如果他们能早些找到她,哪怕五岁,八岁之前,和她解释清楚,她都能欢欢笑笑地接受现实。
可如今,深藏恨意的荆棘已经深深刺进肉里,重新将它拔出来,必定会带出狰狞的血肉。
她心中甚至产生了埋怨,何必要找到她。
她有至亲的师父师娘,师兄师姐,并不缺亲人之爱,为什么非要揭开当年的事情来破坏她的好心情……
就这样不好吗?
反正她在他们心中早已是个“死人”。
都说血脉相连,可她这一身血液不知换了多少道,早已不是当初的她,哪儿来的亲密血缘?
宋祈年道,“小宁,师兄能明白你的心情……如果现在,我的“父母”出现在眼前,说当初给我下断肠毒药是有万不得已的苦衷,我想我也不会原谅他们。”
“伤害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并非缥缈的一句歉意就可以弥补,不过……”
他眸光落到远方,对她安抚浅笑,“你比我幸运,你的不幸来源于他们,可并非他们亲手赐予,所以,你还有选择原谅的机会。”
“苦痛总会随着时光慢慢湮灭,不妨给自己,也是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弥补你的机会,总归你的背后还有我们,神医谷永远都是你的家。”
陆遇宁瓮声瓮气地道,“可是师兄,我面对他们只有陌生,我独来独往惯了,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宋祈年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的,做你自己就好了,你还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