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众人看着太子如沐春风的笑容,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毕竟太子殿下说话向来是说三分留一半,犹记得去年就这般温柔地揪出贩卖私盐的背后之人,抄家斩首,灭其三族。
因此徐阁老心里一咯噔,“……太子殿下谬赞,老臣愧不能当。”
谢昶宸赞同地点了点头,“嗯,确实是谬赞,谁让孤查出徐阁老在城东的庄子上……”
“城东”二字一出,徐阁老脸色大变,双腿颤巍巍地几乎当场栽倒在地。
“太子殿下……”
谢昶宸清浅一笑,将手中折子递给身旁太监,长睫微垂,再抬起时如含薄冰。
“还是让父皇看吧,孤就不插手了,毕竟是“清廉的肱股之臣”。”后半句的语气明显加重。
朝中众大臣,尤其是还跪在地上的那些,无一不是冷汗直流。
当官的,私底下谁能没点事,真正清廉的臣子又有几何?
这端看上面的追不追究,只要不祸国误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如今……
众人懊悔不已,早知道就不来这一遭了,太子喜欢谁就喜欢嘛,怎么就突然引火烧身了!
谢昶宸抬指轻敲御椅,瑰姿清贵,“再说说这张大人罢,听闻大人家中妻妾甚多,莺莺燕燕好不痛快,可至今仍无一子,这子嗣不丰的情状,难道不曾有愧于列祖列宗?”
“张大人,可需要孤派王太医上门诊治啊,嗯?”
太医院的王太医被誉为男科第一圣手,专攻男子难以言说的隐疾之处。
以往不少人都是暗地里悄摸摸地寻医,如今被太子当众一点明,周围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落到张朝身上,他恨不能当场钻进地缝里。
谢昶宸的目光又落到周辽身上。
周辽挺直脊背,语气不卑不亢,“殿下,臣在朝为官兢兢业业,私下一无贪污,二无懈怠,三与子嗣无碍,并无错漏之处,望太子殿下明鉴!”
谢昶宸的笑容愈发和煦,淡淡开口。
“哦?那周大人先前的夫人为何枉死,是意外,还是陷害?这纵容妾室毒害妻房,以妾为妻,作何处置来着,孤倒是有些记不清了。”
周辽瞳孔骤缩,后背泛起刺骨的寒意。
御前司礼监掌印太监赵海川答道,“禀太子殿下,按照大乾律例,以妾害妻者,贱妾及其亲眷流放充为军妓;以妾及客女为妻者,削其官职,廷杖九十,徒一年半。”
谢昶宸轻笑一声,“周大人也上了年纪,也不知受不受得了这九十仗……想来家中如花似玉的妻女,正可以犒劳将士们征战沙场的劳苦之心。”
周辽瞬间瘫倒在地,哆哆嗦嗦地道,“陛下饶命,太子殿下饶——”
谢昶宸抬手打断他,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对了,或许无人告诉大人,你眼小如鼠,形貌丑陋,身量矮小,是如何生出一双貌美儿女,他们是像你,还是更像你那“宠妾”的俊朗堂兄啊?”
四周一片哗然。
硕大一顶绿帽子直直扣在周辽头上,恐惧愤怒交织之下,他瞪大眼睛,心血翻涌,颤抖着翻白眼晕死过去。
赵海川挥手,侍卫飞快将他拖了出去。
谢昶宸扫视过乌龟般瑟缩的一群人,嗤笑道,“众位大人连自己家中事都难以理清,还有功夫关心孤的喜好,当真是“兢兢业业”,“国之重臣”!”
他话音一转,“……犹记得适才孙大人和吴大人也持反对之言,不知道如今可有转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