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长明很快回到了沙县,跟他一并来到沙县的,是纪委两个纪检员。
就在周晓哲找调查组谈话的这一天,调查组再次接到举报信,信中揭发郑达远跟一个叫牛枣花的沙乡女人关系可疑,很有可能,郑达远将大笔资金藏匿在牛枣花这里。
这可是条新线索,调查组决定对牛枣花展开调查。谁知刚到沙县,就听沙县治沙女英雄牛枣花因病住院,已惊动了不少人。
江长明虽然对调查组心存不满,但人家毕竟也是干工作,再者,也只有调查组,才能将老师身上这口黑锅揭掉。所以在面子上,他对一同来的两位同志还是很客气。两位同志倒像是不愿意让他陪着,一到沙县,就提出让他回专家组,他们的事儿,他们自己办。
尚立敏将水文资源组苏宁教授查出的问题报告了江长明,没容江长明发表意见,她又接着说:“水文方面如此,其他方面他们能不做手脚?我建议,对沙县近年来的治沙防沙,特别是沙化数据做一番核实。”
江长明没有表态,一回来便听到这种消息,的确令他难受,可眼下他们的工作重心是把课题成果尽快拿出来,哪怕是先拿出一两篇有分量的文章或是一两个有推广前景的沙生植物新品种,先把国际组织的第一道关过掉。至于弄虚作假的事,他不想管,也管不了。江长明的心里掠过一层悲哀。
简单开了个会,江长明将自己的决定说给大家,明天他们要离开县城,到沙窝铺去。
“去那儿做什么?”尚立敏不解地问。
“你是搞课题的,不进沙漠蹲宾馆里能搞出成果?”
“可所长不在了,我们去找谁?”尚立敏又问。
“老师不在,他的林子在。”
“那个牛枣花不是住院了吗?”
“你到底要问多少?!”江长明忽然来了气,发完火,又觉态度有点蛮横。沉默了会儿说,“等会我跟你去医院。”
尚立敏挨了呛,心里不舒服,江长明刚出房间,她便说:“刚有点小权,就开始犯官僚主义。”
下午饭后,江长明带着尚立敏去往医院。他们是去看牛枣花。说不清为什么,这段日子,江长明突然觉得,牛枣花跟老师之间,隐隐的好像有什么故事。他猜测着这故事,却又害怕这故事。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令人着迷,有些故事,里面除了泪便是血,江长明担心触碰到更痛的东西。老师的一生已经够坎坷了,千万别再翻腾出什么来。
江长明他们来到医院,却见病房门口挤满了人,护士不让进。一问,才知是上面这样要求的。在沙县,牛枣花算个人物,只不过这种人物常常被人遗忘。只有在需要她的时候,才挖掘出来用一用。她们的生命平常是不发光的,等发光时,她们已成为一种摆设,或是一种符号,被赋予新的内容,当然是别人需要的内容。于是乎,她们闪光了,多彩了,令人感动得要流泪了。可惜,这样的日子总是很少,太多的时候,她们活在自己的寂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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