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下午,江长明正在跟六根喧谎,喧得还很投机。自打卖了羊,六根就成了闲人。刚卖掉那阵,六根真是恐慌得很,像是把心也给卖掉了,整天惶惶恐恐地,找不到归宿。江长明见他失魂落魄,怕这个老光棍出事儿,就跟他说:“要不我们聘你吧,帮我们打理树林子,反正你不干,我们还得另聘人。”六根惊着脸说:“你咋个知道我不干,只要能让我留在沙窝铺,做啥都行。”就这么着,六根成了沙漠所的雇工,每天发三十块钱。
六根很高兴,不单是能挣到钱,关键,他又成了忙人。六根也有自己的打算,他要帮枣花把林子看好,这些年,六根在沙窝铺放羊,放出感情来了,对牛枣花的林子,也有了感情。眼下枣花有了病,他真怕林子再出个啥事,那可就要了她的命,就算江长明不发给他钱,他也一样会留在沙窝铺。
当然,能挣到钱,六根就更开心。闲下来,他也会跟江长明说些沙乡一带的事儿,包括以前老郑头在沙漠里的事儿。江长明没想到,六根对郑达远,很有一份深情哩。当初枣花去参加追悼会,没让他去,他计较了有一个月没理枣花。后来是枣花在树林里晕倒了,这才迫不得已,两人又说起了话。
“两个都是好人啊,可惜,可惜了。”六根叹道。似乎他想说什么,又刻意隐去了。江长明清楚,六根心里定是为这两个人的情还有恨难过哩。
江长明现在已清楚,老师跟牛枣花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这事埋在他心底,轻易不浮出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也有每个人的痛,可能老师的痛,就在牛枣花身上。
真是一段旷世之恋啊!有时候,他也发出这样的感慨,可一想师母叶子秋,他立刻就将这种感慨收回去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能让叶子秋和沙沙知道这些事,为此他还特意跟六根交代,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能把啥也讲给别人。
六根憨憨地笑笑:“放心,江专家,我六根也是个吃过油盐酱醋的人,那种戳烂人心口子的话,不说。”
两人正喧着,尚立敏从县城回来了,拿着一封信,远远就叫:“头儿,有人给你来信了。”
尚立敏每周都要去县城一趟,头天去,二天回,在沙县宾馆那间包房里舒舒服服泡一个热水澡,再跟老公煲半晚上的电话粥。按她的话说,她就这一个爱好,喜欢泡在热水中的那股舒服劲。不抽烟不喝酒,也不做第三者,插足别人的家庭,如果连这个小小的爱好也给剥夺掉,这日子就寡味得真是没法活下去。方励志为此大骂她**,县城的水贵得跟油一样,你泡一回澡,就等于剥夺掉若干个人的喝水权。尚立敏一笑了之,不跟方励志计较。“这点**的资格都没了,我还当哪门子女人?”她的话让六根愣直了眼,故作惊讶说:“哥哥,我也一直没把你当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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