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少年脸上显示出了一种激动又不知所措的神情,似乎不相信赵正的话,却又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闭嘴!从一个婴儿时就被扔在我们羌人领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有人不希望他活下去,因为擅闯羌地的汉人,都会被我们杀掉!那样狠心的父母,你提他们作甚!”羌瘣打断他的话,紧紧地揪住赵正的衣领,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你有没有想过,他父母也有仇人,他父亲曾是皇帝身边的大将军,现在被贬到京郊做了个低级士兵,他不能擅离职守,却从未放弃寻找他的儿子,”赵正毫不畏惧迎上他的目光。
然后他对王贲说道:“相信我,我就是受你父亲的委托来找你的,他是个英雄,你会为他骄傲的,而你,终有一天也会成为他的骄傲。”
“他父亲是姓甚名谁?”羌瘣咬牙看着赵正,他与王贲一同长大,早已如同亲兄弟一般,现在一个汉人一句话,就要把兄弟从自己身边夺走,他怎么甘心?
他要去找人打听个清楚明白。
“他的父亲,叫王翦,”赵正对他说道,“看得出来你是真心把他当兄弟,既然如此,你应该为他着想,让他回到父亲身边。”
羌瘣狠狠把赵正推到地上:“我会弄清楚,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阿瘣!”这时,随着威严的喝声,一个神情严肃的羌人男子,带人走了进来,拿出匕首。
他来到赵正面前,一刀挑开他的绳子,又一一给屠睢和李信松了绑。
然后,对他们说道:“抱歉,总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想挑起羌人与汉人的矛盾,我们不得不防。”
他命人拿上干净的羌族服装,说道:“你们的马匹已经找回来了,没有什么大碍,就拴在楼下。等衣服烤干后,你们最好在天黑前离开。”
说着他们放下了干净衣服,食物和水就离去。
“王贲!”赵正刚要追上去,几个羌人青年转身拦住了他们,看来得想别的办法带他走。
回到碉楼,王贲始终想着赵正的话,坐在火塘边,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出神。
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被羌人阿妈和阿爸看在眼里,他们叹了一口气,却并没有说什么。
坐在一边的阿瘣却看不下去了:“王贲,这么多年来,你有没有拿我当兄弟?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的一句话,你就要离我而去吗?
你父亲是大将军,我父亲也是羌人的头领,在羌地一呼百应,不比你父亲威风吗?
而且那个汉人说你父亲当初被奸人所害,难道现在那个奸人就不存在了吗?你回到他身边,只会遇到危险,而留在这儿,我们都会保护你,这样不好吗?”
王贲看着羌瘣,他自然也舍不得多年的好兄弟,可那是他的父亲呀,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他与阿瘣尽享家庭的欢乐,而他的老父亲独自一人又是怎么过来的?
想到这里,他的内心就无法平静。
他眼中含泪,说道:“正是因为现在他身边也不安全,我才更要到他身边去,保护他的安全。只是我若想去为亲生父亲尽孝道,就不能为我的养父母尽孝,实在令我为难。”
说着王贲站起来,对着羌人阿爸阿妈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我希望去找我父亲一事,能得到你们的允许。”
羌人阿妈连忙将他扶起:“孩子,快起来,你在我们身边十五年,给我们带来了不少快乐,这就是尽孝了,我们决不会阻你去找你的父亲。”
“谢谢你,阿妈,”王贲又看向羌人阿爸,他对王贲微微点头,那个男人有一个好儿子,他若是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勇敢的儿子,该是多么开心。
十五年了,是时候把他的儿子还给他了。
“阿爸,阿妈……”羌瘣没想到父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他无助地大喊,“我不同意,我不想王贲离开!”
说着,就一头跑进了雨中。
“阿瘣!”王贲立刻追了上去,可是羌瘣跑着跑着,便躲进树林之中拐了两个弯就不见了踪影。
“阿瘣!”王贲着急地喊着他的名字,擦了把脸上的雨水,环顾四周,不由得心急如焚。
这里是西山羌人的地盘,与东山羌人有很深的矛盾,若阿瘣被他们抓到一定会被打一顿。
他寻找着地上新鲜的脚印,向某个方向走去。
一座破旧的碉楼里,一个看起来有些。邋遢的男人正躺在火塘边吸着长杆烟,这时他听到楼下门砰得一声响,有人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向楼上走来。
他正纳闷谁这时候找上门,只见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孩,低头走了进来,一屁股在火塘边坐下,用手臂擦了一把脸上不知雨水还是泪水,说道:“羌不隆,你不是老说自己认识一个汉人大官吗?我要向他打听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