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与后人再读历史、或是当世人从书中看到、从说书人口中听说的感觉都是全然不同的。
身在这个时代,身处争端之地,即使因为某些原因不去干预,一点不插手,也还是会受到它的影响,会感受到它的存在。因为此等大事,实在是与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
好比长京作乱的妖鬼,好比宵禁的那段时间,好比官员调动、权力争执带来的政令,好比今日找上门来的大妖……
都是只有身处这个时代和这个地方才能感受到的历史的真切。
不知又是多少腥风血雨。
只是道人是道人,是过客,哪怕是曾经伏龙观的历代祖师,也是如此——若非明确一个结果必定会带来好的走向,否则尽量不去干预,便让历史去做出它正确的选择,自己则从中走过,只做见证,最多记下一些文字,也许多年之后,还有后人会从他们书写的文字中探寻历史的真相。
“……”
道人摇头感慨,继续落笔。
旁边一只猫儿坐得端端正正,尾巴绕着小脚,歪着头来盯着他写。
“……”
道人回头无奈的看着她。
以前这猫儿不识字的时候,便常常在他记叙游历见闻的时候,在桌子上拨弄毛笔的挂绳玩儿。现在认字了,倒是不拨挂绳了,但就这么一副歪着头专心看你写什么的好学样子,好似比之前的干扰更大。
“你看什么?”察觉到他的目光,猫儿与他对视,竟还反问他。
“没什么。”宋游收回了目光。
“那伱怎么看着三花娘娘?”
“……”
“你怎么不写了?”
“三花娘娘认识多少字呢?”
“一些认识,一些不认识。”
“等三花娘娘认识的字再多一些,就不可以再看我写这些了。”
“为什么?”
三花猫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因为这是游记。”
“为什么?”
“这怎么好说?”
“……”
三花猫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表情严肃,许久才说了句:
“你不聪明!”
说完她便一扭身,跳下了桌子。
跑去玩自己的布球去了。
“……”
道人摇了摇头,继续书写。
楼上的木板实在太老了,不仅掉皮脱色,还变得不平。猫儿不刻意放轻脚步时,跑动起来本就叮咚响,玩球时跑动又快力道又大,常常踩得木地板翘过去翘过来发出声响。只是猫儿不在意,也吵不到道人,双方好像都早已习惯。
道人一边写一边说道:“三花娘娘知道今天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时候?”
猫儿也一边玩一边回道。
“小暑。”
“小鼠?”
猫儿停下来扭头看他,满脸疑惑。
“酷暑的暑。”
“库鼠的鼠?”
“对。”
“小库鼠!”
“过了小暑,就是大暑。”
“大鼠!”
猫儿来了些兴趣,盯着他不动。
“过了大暑,就是立秋了。”
“立秋!!”
三花猫彻底来了些兴趣,也不管地上的球了,转而端坐下来,直盯着他。
道人则觉得说完了,不出声了。
猫儿也不急,便在他背后盯着他看。
时间一天天过去。
小暑过后的这段时间,便是长京最热的一段时间了,大多时候都酷热难耐,少数时候闷热得不行,好在竹席凉爽,除了夹毛没别的缺点。不过三花娘娘浑身是毛都能忍耐,道人自然也能忍耐。
偶尔会起几阵凉风,道人便会把小楼窗户打开,好使凉风进来。
躺在竹席床上感受凉风的吹拂是夏日最美好的时候,午后的街道晒得连人也不愿出来,商铺也没有生意,世界一时安静得只剩下蝉鸣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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