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样可方便?”
宋游迟疑的看着他。
“有什么不方便的?远来是客,何况先生乃是修道之人,哪里不能进?”
“在下和童儿也确实很想再回来看看,正愁已住了别人,无法再进门呢。”道人闻言不再犹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快快请进!”
“多谢。”
“早就听说过以前曾有一位修道的先生在这里住过半年时间,都说那位先生法力高强,我一直想认识一下,却不知他之后都去了哪,就是想求上门去上一炷香都没有门路。”汉子高兴的说道,“却没想到能在今日与先生相识。”
“定是有缘。”
“对了,还没请问先生道号?”
“在下姓宋名游,字梦来,暂无道号。”
宋游一边走进门中一边答道,转头看了一眼,率先将目光留在院子正中,那里种着一棵蜡梅树,当下时节正是枝繁叶茂,结着果实。
不过蜡梅不是梅树,果实也不是梅子,含有毒性,并不能吃。
当年三花娘娘常在树上玩耍。
“确实听说是一位姓宋的先生,很多街坊邻里都从这里求了符,十分灵验,看来就是先生了。”汉子高兴的说道,这才自我介绍,“小人姓高名乐,在这逸都城做了个屠宰的活计。”
“原来是高公。”
“先生不必客气……”
高屠户说着一顿,忽然皱起了眉。
“不对!”
“怎么了?”
宋游从院墙上收回目光,看向高屠户。
“这间院子光是我们买来都有六年了,听说此前又荒废了几年,若是先生曾在这里住过,恐怕少说也是十年前的事了吧?”
“十三年了。”
“十三年!”
高屠户和妻子都是一惊。
“可先生看起来如此年轻,十三年前恐怕还是个小娃娃吧?难不成先生真是神仙,长生不老不成?”
“并非长生,也非不老,只是清闲。”宋游如实说道,“清闲者不易白头。”
“……”
高屠户和妻子对视一眼。
旁边还有个小男孩在看着他们。
见宋游实在诚恳,不像说假,街坊邻里口中那位姓宋的先生确实不凡,这位先生看起来也不凡,高屠户这才将信将疑。
却见道人微微一笑,行礼说道:
“在下所言,句句属实,此次前来,也只是回来看看,绝不是那些靠着此地曾闹过鬼的传闻来骗高公钱财的人。”
“这里……”
高屠户扭头看了眼他的儿子,放低了声音:“真的曾经……”
“确实。”
“先生亲眼见过?”
“见过。”
“如何?”
“如何啊……”
宋游站在原地,回想了一下。
好像确实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此时一想,印象最深的便是月光下的竹影,竹影中飘然起舞的妇人身影,还有夜半时分的幽幽歌泣,以及那言州龟城校尉的鬼魂,真是“虽分生死,难坼姻缘”。
这时候的他们,多半也团圆了吧?
却是不知后来结果如何了。
不知也好。
不知可往好处想。
想了一会儿,道人才回过神来,对着十分关切、一眨不眨将他盯着的高屠户说道:
“只是苦命人罢了。”
“……”
高屠户又转过头,和自家妻子对视。
妻子自然拿不定主意,只低头顺目,充当一个和他交换眼神的工具。
屠户却是逐渐打消了疑心,接着肃然起敬,连忙高抬手,对他深施一礼:“先生果是高人,高某竟怀疑先生,真是不对!”
“高公只是警惕,警惕是好事。”
“唉……”
高屠户叹了口气。
正巧他的妻子将孩子带进了门,他才对宋游说道:“当初知晓这里曾经闹鬼,但架不住价钱实在便宜,打听一番,听说这鬼并不害人,生前也只是当地苦命善人一个,当时鬼又消停了,高某仗着自己一生胆气,平生杀猪宰羊无数,只有鬼怕高某的,没有高某怕鬼的,加上来看了后确实觉得这间院子雅致,心下喜欢,这才将之买了下来。却不料买来不久,有了孩子,就有江湖骗子找上了门,还不止一个,危言耸听之下高某也向他们送了不少钱,后来回过神来,心下愤懑,这才如此。”
“高公好胆气。”
“家中婆娘正要煮晚饭,先生若不嫌弃高某一身猪肉味道,就请留下来吃顿晚饭吧。”
“这怎么好意思?”
“便算高某沾沾仙气。”高屠户颇有些豪迈的说道,“高某也想请教先生一些宅中之事。”
“那便麻烦了。”
宋游见他真的好客,便应允下来。
随即卸下马儿行囊,让它休息,便带着三花娘娘在院中随意走走,高屠户陪伴在他们身旁,不时与他说两句话。
小院大抵还是原先样子,只是高屠户一家将之收拾得更为干净整洁了些,倒也不是原先宋游收拾得不干净,只是道人懒散而随意,见到屋顶的瓦松实在长得漂亮,哪怕可能导致房屋漏雨,他也不去清除,见到墙脚长了野草,是会开野花的,只要不影响到行走,他都不去管,但是高屠户一家则将其全部除掉了,院中除了一棵蜡梅树,墙边一排竹子,几乎没有别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