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郑乡约将乡里经营成一个水泼不进的铁桶,他这个副县长,还真的无可施为,不过巧就巧在,这是本地势力的自己内讧,他只要最后做一个拍板决策的人就行……。
“草民……”
“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三喜跪倒在地,对刘昌达磕着响头道。
话音一落,郑乡约像是泄气一样,瘫坐在了直背靠椅上。
他今日来的匆急,没带乡兵。
即使带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擅自对副县长出手。杀官,那可是夷整个宗族。他的乡党们可不会跟他去做这杀人的买卖。
近些年来,虽天灾**横行,可新野这附近,还算太平安稳。
他亦没有登高一呼,就可聚众的威望。
只有……暂时认命了。
“福兴,桑子,你们几人将郑乡约先捆了。关在祠堂边储粮的仓库里。千万别让他跑了,跑了……就拿你们是问!”
徐从对自家长工和一个亲近自己的族人,下令道。
一报还一报。
当年郑乡约怎么待他的,他就怎么还回去。
等福兴、桑子几人捆了郑乡约离开了满月宴后,徐从对刘昌达道:“先生,郑乡约在附近当了多年的保长、乡约,宗族势大,为防不测,我建议先让书文率一些徐氏宗族的族人到塬下驻扎,同时我和书文在薛庙村召开推选族长的大会……”
“先泻了郑乡约的势,以防反扑。”
“天高皇帝远,小心为上。”
他轻声道。
固然他不认为郑乡约在薛庙村有那么大的威望,但谁说劣绅就没威望了?
当年,老爷徐志用还不是让整个徐家堡子的人指认了他?
劣绅不是蠢蛋,不会对族人全部苛待。就如老爷徐志用当年“冤枉”了他,等他被放了出来,当着宗族的面,在祠堂里赔了他银钱和地契。
仁义道德能看出吃人两个字。
同理,吃人,亦蕴含着仁义道德这四个字。
“听你的……”
刘昌达点头,对自己门生言听计从。
徐从在衙门有当差的经历,知道什么叫做“恰到好处”。
况且,徐从说的办法都是老成之言,没有不认可的道理。
“书文,你跟我来。”
得了先生的同意后,徐从叫徐书文走了出来。
他们迈步在塬上。
前天,下了一场小雨。
积蓄的暑热退散一空,天宇蔚蓝。
“三喜几个……是你找人叫的吧?”
见行走愈发艰难、沉重,徐从走到一颗老柳的青石旁,硌着鞋底沾着的湿黄泥。一块块板结的黄泥巴从鞋底脱落,他心情倏地轻松了片刻。
三喜几个人没那个胆子指认郑乡约。
村里面,有这个能耐让三喜出面指认郑乡约的,除了徐书文这个族长外,就没旁人了。
而众所周知,徐财东家和郑乡约是穿一条裤子的……。
“是!”
“他作恶多端,就得现世报……”
徐书文在树干旁蹭着脚底的黄泥,“我爹和他相好,可……那是老黄历了。我心底一直明白,他不是个好人。近年来,和他虚与委蛇,就是打着指罪他的想法,只不过……我人微言轻,还是多亏了刘先生今日来参加你弟弟的满月宴,我才有机会让三喜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