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九阿哥同庚,只月份大些,露出凄楚来,少了几分可憎,多了几分可怜。
“九爷,福晋……”桂丹的声音带了暗哑。
九阿哥扯了他起来,皱眉道:“在这边等什么?旁处不报丧了?”
这样跪着也不行啊,时间久了膝盖就要受寒了。
桂丹哽咽道:“五爷那边已经报过了,其他人家也没处报了。”
九阿哥:“……”
好一会儿,他道:“不对啊,不是还有亲族么?那边跟你们家也断往来了?”
他说的是三官保的侄儿与堂兄弟们,依旧是包衣,没有抬旗。
桂丹点头道:“自玛法病故,家里守孝,就断了往来。”
实际上三官保病故后,郭络罗家还正常了一回,亲友们也得了消息,也都上来悼唁。
可是后头又有郭络罗家二爷身故的消息,大家心里没底了,就不敢再跟道保家往来。
九阿哥道:“罢了,也省心。”
他扶了舒舒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上了。
两人都换了灰色素袍子,舒舒也去了首饰,没有带钿子,是老式盘发。
“舅爷比娘娘小,舅太太好像还不到四十……”
舒舒跟九阿哥说起金氏,亦是唏嘘。
太可怕了。
她想要学医了。
九阿哥道:“还是要自己想开些,桂丹是独子,还是爷的伴读,金氏但凡想开些,日子都不会过成这样。”
金氏娘家罚入辛者库了,是作为索额图的爪牙去年正月里被处置的。
金氏守寡的妹子,嫁给了十一阿哥奶公为继室。
这其中有着阴谋算计。
只是九阿哥并没有迁怒金氏,反倒是金氏,因为娘家家破人亡的,迁怒到九阿哥夫妇身上。
因此等到舒舒生了三胞胎后,金氏就在外头嚼舌头,说舒舒身体将不治。
九阿哥恼了,与那边彻底断了往来。
五阿哥也停了道保的贝勒府司仪长。
舒舒对金氏也全无好感,只是既来吊唁,也没有兴致说她的坏话。
到了皇城外的郭络罗家赐宅,五阿哥夫妇已经到了。
院子里灵棚搭起来了,就是看着还不齐备。
五阿哥不喜欢金氏,对道保这个舅舅还是有几分情分,道:“大舅节哀顺变……”
道保父孝没完,又连着妻孝,看着很是憔悴,苦笑道:“谢谢五爷下降,全了奴才家的体面。”
亲朋故旧都断了往来,平日里疏离的两个皇子却来吊唁。
这也是他没有想到之事。
虽说他跟老妻这几年多有口角,可是结发夫妻,到底不忍她身后事太寒酸。
五阿哥宽厚,他还在贝勒府做了一年的司仪长,跟五福晋也打过交道,夫妻两个得了消息过来不算意外;没想到九阿哥夫妇也这么快就来了。
这自然看的不是他的面子。
没想到九爷是念旧,不仅给了桂丹前程,还给了体面。
五阿哥夫妇与九阿哥夫妇一到,随后左邻右舍,前街后街,跟郭络罗家早年有些交情往来的人家,就陆续到了帮把手。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得了消息的郭络罗家族人也陆续到了。
今天是腊月二十六,不好停灵到正月出殡,因此等到佛、道、番道场布置起来时,也请阴阳先生定下了出殡的时间。
就是腊月二十八,“棺殓”后出殡,送到北顶娘娘庙停灵,“五七”后再送回盛京老家入葬。
舒舒跟在五福晋后,郭络罗家也没有其他女卷招待。
妯里两个也不好这个时候闲话,只能安静坐着。
等到确定好了出殡的时间,五阿哥与九阿哥就过来接他们了。
四人就从郭络罗家出来。
道保跟桂丹父子亲自送出大门来。
满人规矩,舅舅是无服亲,外甥奔丧就是灵前孝。
今日吊唁,却没有成服,谁也不敢给皇子与皇子福晋递孝带。
今日要成服,那出殡才能除孝。
大过年的,总不能将孝带给带回家。
等到后天过来送殡的时候,灵前孝戴上半天,就算全礼了。
既是遇到白事,兄弟妯里几个也没有闲话的兴致,就各自上了马车散了。
等到回了皇子府,已经是未初。
舒舒与九阿哥用了膳,没有叫膳房预备别的,就是麻酱面条。
等到吃完饭,舒舒就吩咐白果比照着上午往内馆送的东西,给郭络罗家也预备一份,只减了鱼虾两样。
即便两家往来不多,可是那是九阿哥的亲舅舅跟亲表哥,面上总要过得去。
要不然旁人一说,对弟弟的大舅子都比对亲舅舅还好,这就有不敬生母之嫌。
想到这里,舒舒看着九阿哥道:“往宫里报丧么?”
没的是兄弟媳妇,不是胞弟,宜妃既贵且长,当然不用为兄弟媳妇成服。
可是规矩是规矩,人情是人情。
九阿哥听了,有些犹豫道:“不晓得,要不问问五哥?”
舒舒点头道:“爷想的周全,五哥在前头,告不告诉的,也是当五哥做主。”
九阿哥就唤了何玉柱,吩咐他几句,打发他去五贝勒府。
等到何玉柱到了五贝勒府,五阿哥才想起了还没有打发人告诉娘娘这个消息。
他也迟疑,问五福晋道:“那咱们打发人去告诉么?”
五福晋道:“该告诉的,要不我去一趟吧……”
虽说是不好的消息,可是五福晋将心比心的,觉得不能瞒着宜妃……
下一更7月10日中午12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