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按着他肩膀,让他坐下。
“多难受两天怎么了?也不是什么罪过……爷们就不能难受了?”
桌子上有茶水。
三阿哥端起茶盅,跟喝酒似的,一饮而光。
“小儿难养,孩子生多了,谁都少不得经历这一遭……”
三阿哥闷声道。
九阿哥差点跳起来:“呸呸呸!乌鸦嘴,不灵不灵!”
三阿哥:“……”
九阿哥横眉竖目。
十阿哥看着三阿哥,面上也带了谴责。
三阿哥拍了自己的嘴巴一下,道:“失言,失言!”
确实不大吉利,像是咒人似的。
九阿哥脸色这才好些,道:“瞧您这话说的,再是小儿难养,也要看大人靠谱不靠谱,但凡有妥当的人照看着,也多是平平安安的,外头寻常旗丁家,也没说家家死孩子啊!”
在他看来,还是**多一些。
三阿哥听了这话,叹了口气,道:“别说这个了,还叫不叫人吃饭。”
这会儿功夫,已经开始上菜了。
因为九阿哥奔着陪酒来的,压桌的下酒冷热小菜就八道。
另有碟菜四道、碗菜四道,两道锅子。
加上干果、鲜果、饽饽这些,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还上了烧酒、黄酒跟葡萄酒。
三阿哥看着十阿哥,羡慕道:“就老九那酒量,能想着陪你喝酒,可见你们两个是真好了。”
九阿哥不爱听这话。
“这还用您说,不是真好,谁还假好不成?”
三阿哥无奈道:“我这是好话啊,你这是吃了火药了?就爱呛呛人!”
九阿哥也晓得自己口气不对,也端茶喝了两口,道:“就是有些搓火……”
说着,他吩咐何玉柱,道:“叫掌柜再上一道凉拌苦瓜,一道苦瓜卷…”
何玉柱应了,出去传话。
十阿哥看了三个酒壶,叫了王长寿,道:“换米酒,热好了端上来……”
王长寿也出去吩咐了。
三阿哥听得清楚,转过身看着十阿哥道:“这是喝酒呢,还是喝甜水啊!?”
正经的酒不喝,要喝米酒。
十阿哥看着三阿哥道:“您这是不饿了?”
三阿哥道:“这不是想着老九不行,我陪你喝两盅么?”
十阿哥道:“弟弟心领了,您赶紧提筷子吧,菜要凉了。”
三阿哥提了筷子,奔着眼前的红油鸡丝去了。
又辣又麻,跟自己膳房里浓油赤酱的咸香口味不同。
九阿哥看着十阿哥道:“左右下午也没事儿,不想好好喝一顿?”
十阿哥摇头道:“九哥晓得我的,本也不爱喝酒,喝米酒沾沾酒味儿就行了。”
等到热米酒上来,九阿哥就执壶,给三阿哥与十阿哥都满上。
有三阿哥在,有些话也不好说,九阿哥就多吃了两盅米酒。
他们这酒楼的米酒,用的是古方,不是江南的酿法,味道更淡,喝了也不醉人。
贝勒府里,也常备这个。
九阿哥喝闷酒,十阿哥不说话。
三阿哥一边吃菜,一边看着小哥俩儿。
到底是年轻没经事儿。
这才哪儿到哪儿的?
汗阿玛前头接二连三殇了十来个皇子,裕亲王府跟恭亲王府折的还是嫡长子。
尤其是恭亲王府,嫡长子都十六了,说没也没了。
再往近了说,苏努贝子前阵子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先丧子、后丧女。
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
三阿哥一边鄙视两个弟弟不担事儿,一边心口直抽抽。
老九这混蛋,是能往人心口捅刀子的。
汗阿玛,真嫌弃他了?
毓庆宫当年可是三个阿哥都入上书房了……
当时汗阿玛怎么没想着皇孙多了闹腾?
至于说汗阿玛将太子跟其他儿子两样待,那是有的。
可差别的是规矩,是体统,却不会在这种家事上相差太多。
汗阿玛素来疼儿子。
自己家务事处理不好,汗阿玛才不给自己体面?
三阿哥恨不得跑到乾清宫抱着皇父的腿大哭。
殇了嫡长女的是他,他心里比谁都难受。
九阿哥要的凉拌苦瓜跟苦瓜卷也上来了。
凉拌苦瓜盘着上放着蜂蜜小碟。
苦瓜蘸蜂蜜,是甜口的,清清爽爽。
苦瓜卷里面卷着粉丝、蛋皮丝、木耳丝、火腿丝,五色俱全,这蘸碟是酱油芥末,也是顶好的下酒菜。
九阿哥每样吃了两口,觉得比其他的菜合口。
等到他想要再下筷子时,就发现了每样都少了半碟子。
九阿哥望向了罪魁祸首。
三阿哥满脸通红,筷子飞快,可那表情却古怪。
似哭非哭的。
再看他眼睛,眼圈都红了。
九阿哥也不是铁石心肠,见他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嘴边贬损的话,都咽了下去。
他悄悄捅了捅是十阿哥,示意他看三阿哥。
十阿哥则是指了下摆酒的位置。
九阿哥看过去,才发现原本三个酒壶,只剩下一个了。
三阿哥自斟自酌,已经喝了快两壶酒。
“这是真难受了?”
九阿哥小声问十阿哥道:“是不是汗阿玛训少了,这一时不习惯?”
十阿哥小声道:“应该是想起侄女了,到底是嫡长女呢,又养了好几年。”
九阿哥想起了诚郡王府的大格格,跟丰生三兄妹同年出生,比三胞胎大一个半月。
去年还曾在自家小住,是个乖乖巧巧的小格格。
九阿哥喝了一口米酒,小声道:“爷算是明白,汗阿玛当年为什么宝贝序齿靠前的几个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