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嫂……”
舒舒笑吟吟地看着四福晋,不好下炕,就欠身为礼。
四福晋见她精精神神的,放下心来,道:“方才九叔还显摆呢,说是小阿哥七斤半,我听了心里直犯嘀咕,瞧着你气色倒是还好。”
舒舒道:“当时真是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生完就觉得肚子饿……”
说着,她指了指炕桌上的饽饽盘,每盘都缺了一半,道:“都是我吃的……”
四福晋在炕边坐了,道:“还是亏了,月子里还要好好补补。”
舒舒点头道:“嗯,我额涅初二过来,说了到时候给调理身子。”
这样说着,她心里就算着时间。
初乳……
喂上一旬……
等到不用母乳,忌口就少了大半。
可想着额涅不会惯着自己,舒舒脸上没了期待。
这坐月子,简直是二次磨难。
四福晋坐了两回月子,晓得月子口味要淡,前头要喝排回奶排恶露的药,后头也要补血气。
因此,她明白舒舒的沮丧。
“忍一忍,出月子就好了……”
舒舒点头,道:“嗯,嗯,就三十天,忍忍就过去了……”
十福晋在凳子上坐了,道:“小阿哥今儿落地,‘洗三’就是大年初一,大家从宫里拜完年直接过来么?”
舒舒摇头道:“‘洗三’跟‘满月’不摆酒了,到时候看看是‘百岁’的时候摆酒,还是‘抓周’的时候摆酒。”
大年初一,大家都忙着,就别给大家添乱。
再说天气还冷,孩子小,也少折腾孩子……
正房堂屋,屋子里都是九阿哥的笑声。
“哈哈,我们三阿哥不仅长得好,还是个孝顺孩子,我这两天就悬着心,怕我福晋赶上三十儿或初一发动,到时候我不在府里可怎么好,结果今儿上午发动,下午就利索地生出来了,没有让他额涅遭罪……”
虽说父子至今才见了一面,可九阿哥听了岳母的话,对着小儿子,慈心正盛。
将心比心的,他有些体会到汗阿玛面对儿子们的纠结跟反复。
这对孝顺的孩子,与对着不孝的孩子,这当阿玛的心是不一样的。
之前他知晓小阿哥的分量后,后怕不已。
第二回当阿玛了,他没有见过,却听过太多。
多少产妇的生死关,是从胎儿太大身上来的。
轻则伤身,重的话一尸两命,或是直接血崩而亡。
因这个缘故,九阿哥对这个孩子本隐隐带了怨的。
这是儿子,还是仇人?
差一点儿就叫自己失去了妻子……
不过听岳母的一番话,他换个想法,就又不一样了。
幸好这孩子孝顺,提早发动不说,发动后也没有磨蹭。
九阿哥这得意的样子,看得四阿哥很是碍眼。
真要孝顺的孩子,就不会长得这么胖!
七斤半的孩子为什么少?
那没有么?
不是的。
是活着落地的少。
还有这夫妻两个也不靠谱,都生过孩子了,还不晓得孩子太大对产妇的危险。
不过到底是大喜日子,提这些不吉利,四阿哥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太医怎么说?”
四阿哥对十阿哥问道。
“九嫂刚生完有些卸力,过阵子需要补补气血;小阿哥一切都好……”
十阿哥道。
四阿哥想起了去税关的那个堂舅子,今年的年礼就有头等阿胶。
只是那是送给福晋的,回头问问福晋,要不要匀出两盒送到这里来。
十阿哥也想着补血气的东西。
郡王府的药房齐备,存了不少好药,其中何首乌跟鸡血藤,都是补血气的,明天送些过来,让太医看着配药。
九阿哥听了十阿哥的话,不显摆了,露出担心来。
本以为这次没有怀双胎,也顺顺当当的熬到将要足月,生产会一切顺利。
顺利倒是顺利了,可其中蕴含的危险,不敢细想。
细想,九阿哥就后怕不已。
“哎,往后我要对福晋更好些,这当额涅的太不容易了,生一次孩子挣一次命,真是身上掉下了骨肉,才会元气大伤……”
九阿哥唏嘘着。
眼见着四阿哥与十阿哥不接话,九阿哥看了两人一眼,轻哼了一声。
“难道我说的不对?将心比心会不会,就想想要是怀孩子、生孩子的是你们,你们遭罪不遭罪的?要是身边人不体恤,委屈不委屈?”
四阿哥翻了个白眼,不爱搭理他。
女子立身确实艰难,可男人就容易了?
再说了,只有九阿哥体恤福晋不成?
谁的福晋谁看重,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有什么好显摆的。
十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
夫妻情分就是这样积攒的。
九嫂对九哥照顾的精心,九哥也知晓体恤九嫂,珍之重之。
自己也体贴了福晋,可有时候也会累,盼着她体恤自己……
九阿哥觉得两人冥顽不灵,道:“反正爷眼里,满洲姑奶奶金贵,姑奶奶的额涅也金贵,可不像你们似的,被那些礼教的书糊弄着,想着什么男尊女卑……”
四阿哥见他越说越没谱,道:“跟礼教不相干,既娶了亲,妻子生儿育女,确实不容易,是当对妻子多体恤。”
这些关乎礼教的话,在家里提两句就罢了,正要不小心在外头带出来,就要引人非议。
关键是,推崇礼教,是世祖皇帝开始,本朝开始发扬光大的。
这是为了更好的安抚汉人。
是汗阿玛的意思。
他们当儿子的,就不能拆台。
十阿哥也道:“没有被糊弄,就是佩服九哥细心,一般人都想不到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