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瓒看着那绿油油的青菜,笑道:“这可金贵着,如今铺子都歇业,想吃都没地方淘换去,整日里吃年菜正是腻歪,可算能换换口味……”
尼固珠早上起来的早,吃上了惦记了好几日的江南菜,就开始犯困。
听说何玉柱来接自己,她忙跟张氏跟顾氏告别。
“我先家去了,我阿玛跟额涅想我呢,大舅母跟张大舅母要是想我了,就去找我玩儿……”
尼固珠周全的交代着。
至于张家的小弟弟,就算了。
有些笨,教国语费劲,尼固珠就没有耐心了。
她这样大的孩子,还是更喜欢跟比自己年长的大孩子玩儿。
就是隔壁府里的小弟弟,之前也是丰生带着的时候多。
张氏跟顾氏送她到前厅,后头跟着尼固珠的保母,手中提了好几个包裹,都是尼固珠收到的压岁荷包。
见了何玉柱,尼固珠带了欢快,小短腿跑得飞快。
“何谙达,新年好,万事大吉!”
何玉柱看着小炮弹似的尼固珠,怕她跌了,忙弯腰伸手扶住:“大格格慢些……”
尼固珠扶着他的胳膊,笑嘻嘻地没有说话,只望向他腰间的荷包。
何玉柱看明白了,道:“奴才给大格格预备的红包在府里呢,交给县主收着了。”
尼固珠立时搂了何玉柱的脖子,道:“那家去吧,我想玛嬷了……”
说着,还不忘对大家挥手:“大舅,张家几位舅舅,我先家去了……”
何玉柱就抱起了尼固珠,跟张家兄弟与福松告辞,抱了尼固珠离开,保母在后头忙跟上。
福松跟张廷瓘送人出来。
张廷瓒带了几分不舍,看着尼固珠离开。
客厅里恢复了安静,张廷玉面上也带出几分怅然。
张廷瓒看着弟弟,道:“这养儿之乐,其乐无穷,你也确实耽搁不得了,父亲像你这么大时,都有四个儿女……”
张廷玉之前不爱听这些,如今想法也慢慢变了,并不觉得刺耳,还多了期待,道:“我问过大夫,吴氏身孕已满六月,四月就要临产。”
张廷瓒心里并不赞成这种将庶子女记在嫡妻名下之举,觉得还是当正经续弦。
以庶充嫡,到底跟正嫡不一样,以后即便顶门立户,也会被人挑剔说嘴。
他沉吟着说道:“如今你不着急,以后行走官场,却是少不得女眷应酬的。”
张廷玉三十八年丧妻,至今已经四年。
桐城不少人家惦记着他的亲事。
就是姚家那边,也从旁支挑了两个年轻女孩儿,想将这门亲事续上。
张廷玉看着张廷瓒道:“大哥,我心意已决,不必劝我。”
张廷瓒叹了口气,不说什么了。
弟弟已经年过而立,打小就是腰子正的。
父母都说服不了,自己确实没有必要旧事重提……
*
尼固珠被何玉柱抱进角门后,就要下地了。
“抱抱就行了,肚子顶……”
何玉柱听了,不免担心,转头望向保母,带了几分谴责。
“怎么不劝些?”
何玉柱没有亲自照看过几个孩子,可也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晓得小儿积食最难受,一不小心不是起了高热,就是拉肚子。
保母讪讪不敢言。
尼固珠倒是一人做事一人当,道:“不怪嬷嬷,我在里屋下桌后去找舅舅了,嬷嬷不好跟着,又吃了半块糯米鸡、一块田粿、两块茶干,还有一只鸽子腿跟半碗挂面……”
何玉柱听着,越发担心了。
吃饱了还吃这么些?!
这小肚子得撑着什么样?
他望向尼固珠。
果不其然,尼固珠走路都是小方步了。
何玉柱担心得不行。
他本想要带着尼固珠先去正院的,见她走路不舒服,这会儿也顾不得其他,直接送回宁安堂。
“玛嬷,我肚子难受……”
尼固珠见了伯夫人,立时捧着小肚子,上前撒娇。
伯夫人听了,不免担心,上手摸了摸她的小肚子,硬邦邦的。
尼固珠不用人问,又报了一遍菜名。
伯夫人顾不得教训她,忙叫保母下去冲山楂水。
尼固珠喝了一碗山楂水,才捧着肚子道:“玛嬷就别说我了,我晓得错了,往后再是‘隔锅香’,也不能这样吃了。”
伯夫人给她揉着小肚子,道:“嘴巴过瘾,身上遭罪,你说亏不亏?”
尼固珠哼哼唧唧道:“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撑,都是没见过的菜式,等到吃饱了,也撑着了。”
这会儿工夫,何玉柱已经去禀告了九阿哥,还请了姜太医过来给尼固珠请脉。
尼固珠看到姜太医,就将脸埋在伯夫人怀里,道:“玛嬷,肚子不疼了,不用喝药……”
九阿哥看着尼固珠道:“老实让姜太医把脉,要是不听话,让你额涅教训你。”
尼固珠撅着嘴巴,老实地将胳膊伸出来。
姜太医把了脉,又让尼固珠张嘴,看了眼她的舌苔,对九阿哥道:“大格格这是积食,有些胃火,不用开方子,净两日肠胃就好了。”
尼固珠没说什么,九阿哥倒是舍不得了。
太医口中的“净肠胃”,就是干饿。
他就道:“清淡饮食不行么?”
姜太医看了九阿哥一眼,没有改口的意思,道:“净肠胃后,可以清淡饮食……”
眼见着九阿哥还是不大乐意的样子,他少不得仔细解释。
不将胃火熄下去,吃得再清淡,也克化不了,到时候就是积食外加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