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太有功夫去想,江砺这么关心她,是不是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每天能听到他的声音挺好,时间好像也没那么难捱了。
沈星繁问他:“今天还很忙吗?”
江砺淡淡回答:“还行,过完今天,我应该可以放假了。”
她的声音有点疲惫,回答也有些心不在焉:“马上就过年了,是该歇一歇了。”
江砺问:“你外婆是今天出院?大概几点?”
“还不知道呢,现在在等一项检查结果,指标没问题,就能办出院手续了。我估计要到下午了吧。”
“行。我还在开发区,等会儿要开个会,顺利的话,下午两点前应该能回市区,到时候再联系。”
“江砺。”沈星繁却喊住他,“你不用特意过来,我小姨也在呢,等会儿……我妈也会过来。”
江砺沉默片刻,问她:“不想让我见你家人?”
“不是的。”沈星繁否认,调整了一下呼吸,说,“怕你行程太赶。”
江砺为她的生分不悦地皱了皱眉,看了眼腕表,说:“我得去开会了。再联系。”
挂断电话后,沈星繁去了趟洗手间,望着镜子里一副颓废模样的自己,叹了一口气。她已经两天没洗头了,妆也没时间画,身上估计都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她不想让江砺看到这么丑的自己。
但是,她更不想让江砺看到的其实是他们家的一地鸡毛。宋婉秋突然要来医院,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探望老太太?
两个小时后,检查结果出来了,一切指标都正常,沈星繁今天状态不是很好,宋知夏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有一点发烧,于是留她在病房里,自己去办出院手续。
沈星繁陪老太太说话时,宋婉秋来了。
虽然他的现任丈夫只是个国企的科级干部,收入不高,她却依然是一副阔太太的打扮。高级定制大衣,大牌手提包,妆画得一丝不苟,身上的香水味甚至盖过了病房里的消毒水味。
但是,沈星繁认识她身上的那件大衣,还是当初沈国华给她买的,脚上的高跟鞋也显然穿了挺多年。
以前的宋婉秋,一件衣服绝对不会穿超过一年,一双鞋子也不可能穿到有磨损才扔。
她一进来,沈星繁就觉得这是一个还活在过去的女人。
宋婉秋一闻到病房里刺激的药味,就把手指放在鼻子底下,嫌弃地皱了皱眉头。看到病床旁边的女儿时,她的眉头皱得更紧。
沈星繁的身上是一件宽松的毛衣,因为洗了太多次而更加松垮,腿上是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直筒牛仔裤。虽然干干净净的,宋婉秋却有点没眼看。
放在以前,她是绝对不允许她女儿这样穿的。
这个女儿如果一直听话地留在她身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不体面的样子了。
沈星繁见了她也不打招呼,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母女二人对视片刻,宋婉秋率先移开眼,像陌生人一样径自走到床边。
老太太看着她:“是婉秋来了?”
她唤了一声“程姨”,装模作样地说:“我最近有些忙,每天要接送珍珍去舞蹈班,实在抽不出空来探望您,您不介意我来得太晚吧?”
“你们忙,不用特意来看我,这里有星繁和知夏在,我很好。”
沈星繁把老太太从床上扶起来,在她身后垫了个枕头,让她靠得舒服一点。
老太太催她:“星繁,你妈来了,快去给倒杯水。”
她拿起自己的茶杯后,又突然想到宋婉秋的洁癖,于是把茶杯放下,找了个一次性杯子,去开水间打热水。
宋婉秋等她走后,才冷冷地说:“见了我连话都没有一句,倒是挺听你这个‘姥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