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落下的那一批人,被后面摔下来的那些人砸中,地上瞬间蔓延开了一片血泊,而落在上面那层的人从地上站起来,又前赴后继地继续上爬。
有人站在下一层台阶上,试图伸手去够她们的脚,裴望星好几次都险些被下面的手抓住脚踝。
真是都疯了。
橘红的光芒更甚,那片火光已经不再仅仅局限于广场上的几处火刑柱,更像是蔓延到了整个小镇,甚至整片森林都燃烧起来了一般。
时厘脑海里那无数个声音同时低语。
她似乎看到了春奈在上百名镇民和神职人员的围攻下,没有坚持多久就精疲力竭。她被按倒在地上,并被粗暴地重新绑回火刑柱上。
熊熊的火焰在她的脚下燃烧。
那些同样被绑在火刑柱上的男男女女,起初还在不停地哭泣辩解,愤怒地挣扎,现在已经低下了头颅,头发遮挡,无法看清她们在凝视什么。
游荡在森林和荒原上的亡魂已经涌入了小镇上,连带那些吞噬血肉的土壤,也如同河流般爬上了城墙,流进了小镇的街角巷尾。
其中还有许多具焦黑如炭的人形怪物,它们经过时会在路面上留下一道黑色的灰烬。
广场上的人们惊恐地尖叫着四处逃窜。
这些怪物们没有靠近火刑柱,它们追逐着其他镇民,扑倒在地疯狂撕咬,吞噬。
喉咙里不停发出咕噜咕噜的异响,似乎在一声声说着:“饿啊……好饿啊……好饿啊……”
礼拜天是宗教里的安息日,是人们放下手里的工作,与家人朋友聚会,共度美妙时光的日子。
那些痛苦死去的亡魂们,永远得不到心灵的安息,只有鲜血能灌溉它们内心的空荡和杀戮欲。
神职人员们试图用火把驱逐,却反而引来了它们的注视,被扑上来的怪物咬下了头颅。
火把掉在地上,点燃了旁边的房屋。
王国的另一个方向,巨大的海浪更近了。
已经快要遮蔽掉半边的天空,世界末日即将到来,一场新的大灾变即将在这片大地重演。
皎白的圆月高悬在钟楼上方。
它也被染成了半边浑浊,半面血红。
腥臭的味道从远处蔓延过来,空气也变得粘稠,时厘的鼻腔里充斥着浓烈的铁锈味。
这个梦境正在崩塌的边缘……
时厘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上攀爬。
她脚下还有嵌进去的玻璃残渣,每一步都在石块上留下了一点不起眼的血印子。
这点疼痛和认知污染比起来不算什么,只是那些呓语总像蒙着一层穿不透的雾。
这种感觉让她很烦躁。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为什么喊不出来?
时厘先一步到达了敲钟的地方,她利落地翻过栏杆钻进去,裴望星紧随其后。
钟楼的四面是巨大的钟盘。
无论从哪个方向,都能看到时间刻度。
但上面的时间却是静止的。
指针没有动,定格在午夜的12点。
时厘来到悬挂的巨大铜钟前,锈蚀得看不出曾经的颜色,钟身上布满了尘垢,饱经风霜。
铜钟的旁边垂下来了一根粗绳。
时厘抓住绳子往下一扯,没有拽动。
她怀疑是自己力气不够,转头招呼队友。
“裴姐,过来帮忙。”
“马上马上。”裴望星用双手和肩膀托着甘昼月,憋着一口气把她送上了钟楼最高点。
那里只有一平米不到的圆台,应该是曾经放置雕像的位置,不过现在已经空无一物。
裴望星走过来,她脸上全是汗水。
两人同时握住拉绳往下拉,还是拉不动。
时厘皱眉,难道这不是敲钟的拉绳?
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撞钟的木头。
裴望星尝试助跑过去撞钟,撞上去的那一刻肩膀骨头都差点碎了,大钟依然纹丝不动。
“嘶痛痛痛……这玩意儿真的能敲响吗?”
试了各种办法,时厘心里也忍不住犯嘀咕。
她钻进钟下,没有找到触发敲钟的机关,倒是发现内壁上有几个古老的楔形文字。
太小众,她不认识。
华国会议室里,一位头发花白的专家一眼认出来,喃喃出声:“审判,公正,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