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虽然如此。但是,在实际的执行过程中,五品以下的官员们,都是成批次的跪在乾清宫的台阶下,由礼部司官引领着磕几个响头,也就算是完成了引见的程序。
没办法,皇帝的时间非常有限。如果,连不入流的小官,皇帝也要挨个亲自接见,肯定会被累死。
照规矩,新任笔帖式们,都必须去鸿胪寺学习引见的礼仪。
鸿胪寺就在吏部官署背后的兵部街上,北边是工部,南边是钦天监。
从小到大,海保既无兄弟,也没朋友。
进了鸿胪寺后,海保发觉,就算是笔帖式也分了三六九等。
素金顶子的七品笔帖式聚在一堆,阴纹镂花金顶子的八品笔帖式又是一伙,海保只能站在阳纹镂花金顶子的九品笔帖式人群里,默默的倾听大家高谈阔论。
“这位兄台,请留步。请恕在下眼拙,您和舍弟长得很像,乍一看,像是孪生兄弟一般。”
海保转过身子,刚走出人群,忽见一位大约二十多岁的九品笔帖式,含笑拱手,和他搭讪。
“那真的是荣幸之至了。”海保赶紧拱手还礼,笑着开玩笑说,“说不准,在下便是您弟弟呢?”
“哈哈,我一看你的面相,就觉得你是个痛快人,果是如此啊。”那人爽朗的一笑,自我介绍说,“在下祖应枢,隶于镶黄旗汉军。”
既然祖应枢十分爽快的自报了家门,海保也不可能不抖露家底了。
“在下海保,姓郭络罗氏,隶于正蓝旗满洲。”
“噫……”祖应枢微微一楞,充满了好奇的打量着海保。
因为八福晋太过张扬的缘故,正蓝旗满洲的郭络罗氏,早就恶名传遍整个京师了。
见了祖应枢的惊讶神态,海保便心里有了数,人家肯定已经猜到了,他是老八的小舅子。
不过,就算是祖应枢还没说出家世,海保也心中有数,他必和祖大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为,祖这个姓氏,太过特殊了。
清军入关后的京城里,姓祖的汉军旗人,几乎都是祖大寿一脉的子弟。
祖应枢很快恢复了平静,笑着介绍了他的家世。
叫起,是皇帝召见议政王大臣、满汉大学士、六部堂官或封疆大吏等,传达谕旨、听候奏对、接受觐见等的最高形式。
因时间太早了,海保还不怎么饿,他随便吃了两个饽饽,就算是动过筷子了。
若是海保没动过筷子,厨下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挨八福晋的马鞭子。
洗过手,漱过口后,寒香伺候着海保换上了官服。
大清朝的官员们,品秩差别主要看冠服顶子、蟒袍以及补服的纹饰。
海保换上的从九品文官全套官服,顶戴为阳纹镂花金顶,补服上绣着一只蓝雀,官靴则为黑面厚底的制式靴子。
不过,八福晋担心下雨天会湿脚,就命人特制了外布内皮的官靴。
这种官靴,明面上看上去,和百官一样。实际上,即使面上湿透了,里边也不见水。
照规矩,五品以下的文官,根本没资格挂朝珠,倒是省事儿了。
正常情况下,要等到皇帝召见过臣工,用罢了早膳后,大约九点半钟后,才有时间接见不入流的芝麻官们。
但是,吏部特意通知大家,卯初之时,必须到东华门外候见,迟到者等着听参。
卯初,就是凌晨五点钟。
从老八住的王府大街,到东华门,距离倒是不远。出门左拐,从东长安街,右转进安定门大街,即可直抵达东华门外。
但是,海保的品阶实在是太低了,沿途遇见的所有官员仪仗队伍,他都要退避到道旁。
等人家的队伍过去了,海保才能重新启程。
这么一来,距离最近的路线,反而最容易耽误事。
收拾停当之后,海保迈着四方步,踱出了西角门。
角门的外边,停着一辆马车,车厢的形制,也是符合品级的青盖、青幨、青帏和锡顶。
为了方便照路,也便于旁人识别,马车的车门两边,各挂了一只大灯笼,灯笼上列明了海保的官衔:内务府九品笔帖式海。
实话说,品阶实在是太低了。若不是,要从东华门进宫引见,海保不可能挂上这种丢人现眼的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