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他一样,在新年的深夜里徘徊思考。
眼里除了历经世事沉浮后的精算,就只剩下一抹实实在在的孤独。
傅生言一看到这老头就觉得浑身难受——
他想,如果没有宋曼,等自己再过二十几年,是不是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长着一张很有钱的人脸,却没有一个地方能吃一顿踏实的年夜饭?
于是他不承认:“我不是一个人,我老婆在家等我。”
“所以,你在这儿坐着是因为大过年的把她惹生气了?出来反省?”
老先生笑道。
傅生言摆弄着手里的硬币。
现在很少有人用现金了,都是电子支付。
他好不容易才在钱夹里找出来这么一枚硬币,没舍得投出去许愿。
这年头,硬币比愿望都稀罕,还不如拿着用来抛正反面做选择。
“算是。”
傅生言说。
他没跟宋曼吵架,但他确实是撒谎了。
他答应过宋曼,以后再也不欺骗她,再也不欺负她。
可有些事,他就是没办法坦诚。
“女人生气了要赶紧哄的。”
老先生笑道:“她们的情绪容易叠加,原本只是芝麻绿豆大小的事,一旦得不到及时的疏通,最后就会演发成‘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傅生言看了他一眼,对他这幅“很有故事”的表情,表示没多大兴趣。
人一辈子得遇到多少事?
多活几年,就都有故事了。
傅生言直说,我不想聊天。
道理谁都懂,但大多数人都过不好这一生。
于是他继续沉默,盯着鸽子发呆。
甩手里那些碎饼干渣,不小心把仅有的那枚硬币也甩了出去。
他去捡的时候,老先生在背后说:“反正已经丢出去了,不如猜猜花色?”
傅生言依然没理他。
“猜猜也无妨。”
老先生不温不恼,和和气气地笑:“不经意地抛出去,反而比较灵。不像有些人故意抛的,其实在抛出去那一瞬间,就已经知道自己希望他是什么了。”
傅生言定身回头:“不如这样,我猜对了,您闭上嘴,我猜错了,您把嘴闭上?”
“年轻人,别这么大火气。呵呵。”
傅生言把硬币弹进了许愿池里。
“并没有,我现在想回去陪我的爱人了。”
街道上的人渐渐少了,新年夜就算是这样过去了。
老先生从喷水池边站起来,惊走了一地啄渣渣的鸽子。
他往傅生言离开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将一只V字仇杀队面具戴在脸上……
……
“曼曼?”
傅生言回家后,不见了宋曼。
看到消息最后留白似的那一句撩心窝子的话,他犹豫着要不要把衣服脱了再上楼扑她?
随后,就被一坨毛茸茸的玩意儿迎面扑了。
家里少了只包子,多了只馒头。
“宋曼?”
人没了,卧室的大床上只剩下一套特别抢眼的崭新内衣。
“宋曼!”
傅生言打开手机,调出监控软件。
之前他有帮宋曼装过全套的安保系统,但处于对她的基本尊重,没事的时候他也不会去窥探宋曼的生活。
但今天——
好像,也没什么大事。
来的人是顾均,带走宋曼的理由,还用偷听么?
傅生言在客厅中央站了一会儿,脑壳像被人凿空了似的。
小馒头不知愁,在傅生言脚下翻滚了两下,被他踢一边去了。
婊男人养的猫,也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