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医生的视线顺着孙立恩的手指看向了屏幕,上面用Excel表格标注着三名患者的“基础疾病”。
“您看,这三名重症患者,本身都是有比较严重的基础疾病的。”孙立恩滑动鼠标进行着说明,“第一名患者,也就是0号患者。因为突发脑出血入院,但他本身有肝硬化,是乙肝患者,同时还有高血压。第二名则是老年人,有二型糖尿病和胃癌。第三名还是个老年人,股骨头骨折,同时有二期高血压,冠状动脉支架植入术后,以及慢性支气管炎。”孙立恩停下了鼠标认真道,“三名重症患者都有严重的基础疾病,而在后面两名患者被感染后,紧跟着被感染的董昕医生症状就要轻的多——目前仅有乏力,咳嗽和低烧的表现。”
曹严华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这三名患者的症状也许符合你的判断,但缺乏更多的数据,这种论断本身仍然缺乏可信度。”
孙立恩往后一靠,半躺在椅子上摇着头,“我倒宁可这个推论永远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实……那个0号患者到底是怎么感染的,我们到现在仍然一无所知。”
“宋院长那边已经在和有关部门联系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曹严华医生安慰了两句孙立恩,然后摇头道,“我倒是听说,这个患者是从云鹤市过来探亲的……”他看了一眼孙立恩问道,“我听说……孙医生你在云鹤市那边还有点关系?”
云鹤?孙立恩皱着眉头思索着自己究竟在那九省通衢的交通枢纽究竟有什么关系。却忽然想到了那个摆了一桌子菜,最后还是被刘堂春拐到了非洲去的普外科主任,白白胖胖的陈天养教授。
陈教授……好像是同德医学学院的吧?他在云鹤市干了那么多年,门生故旧遍地都是。说不定陈天养能有点什么内部消息?
急诊科医生的一大特点就是行动力极强。曹严华只是提了一句云鹤市的事儿,孙立恩就已经把电话拿出来开始拨号了——至于遥远的坦桑尼亚现在到底是几点,这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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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娘的知道现在到底几点了么?!”刘堂春被孙立恩一个电话叫了起来,凌晨一点的坦桑尼亚,一片漆黑不说,就连电都没有——医疗队驻地这边定期停电,所以大家睡的都挺早。刘堂春他们平常如果不用出诊的话,晚上八点多就该上床睡觉了。
“刘主任,我有急事儿。”孙立恩没和刘堂春硬顶,而是直接有事儿说事儿,“陈教授在么?”
“不在!”刘堂春一肚子火,“他又不是我老伴,大晚上的还能跟我睡一张床?”
孙立恩连声道歉,然后赶紧说了求助内容,“刘主任,是这样的,咱们四院收了个病人,据说是从云鹤过来的……”
“医院封闭了?”刘堂春被这个消息吓的所有睡意都消失了,“确认患者是从云鹤来的?咱们院里被传染了多少人?”
孙立恩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之后催促道,“刘主任,您还是去问问陈教授吧……”话还没说完,孙立恩就听见手机里刘堂春底气十足的大喊,“陈天养!赶紧起床!要命的急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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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刘堂春披着一件绿色军大衣,脚下踩着一双布鞋,看上去活像是个准备去鸡窝看看母鸡有没有下蛋的老农民,而在他面前,蹲在地上打电话的陈天养像是刚从鸡窝里出来的——他的脑袋上正顶着一个鸡窝。
“确实有问题。”陈天养皱着眉头沉声道,“我们医院里的医生说,确实收了一些这样的病人,他们也向疾控中心报告了。”
“报了?怎么没见通告呢?这都散播到宁远去了。”刘堂春皱着眉头问道,“对策呢?启动应急响应了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陈天养的表情像哭又像笑,“不许诊断为病毒性肺炎,不许医生提示防护,甚至不许提示其他来就诊的患者去聚集发病区域。”
“什么?聚集发病区域都搞清楚了他们还没有动作?”刘堂春的眼睛瞪得溜圆,“有多少患者?”
“不知道,可能有几十个,甚至上百人。”陈天养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聚集发病区域……在云鹤的一个野味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