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再次低笑出声,“牡丹、海棠各有所爱,王妃虽不是国色天香,但于我而言,却比国色天香犹胜……”
“打住!”陈朝颜搓着胳膊,再次吩咐月见,“快去让半夏、子苓送些吃的上来吧,瞧将好好一个俊美王爷,都饿得满口胡言了!”
月见脆生生的应声是后,转身去了。
陈朝颜在谢玄的笑声中,也转身进了耳房,挑着离他不远不近的椅子坐了,“陵游不是说起阳给我写了信吗?放在哪里,拿来给我瞧瞧。”
侍书看向谢玄。
陈朝颜也跟着看去,看着他总算是蕴了几分笑的眉眼,反手催着侍书道:“去拿吧,你们公子吃饭,总不能让我傻子一样地看着吧?”
侍书快步去了。
等她拿着信回来,半夏、子苓连着月见也端着饭菜来了。
谢玄吃饭,陈朝颜看信。
看完信,陈朝颜又到书案前,着手回信。
陈起阳在信中说,前六篇《幼学琼林》他已经会背会写了,让将后面的也写给他。左右现在无事,陈朝颜便接着祖孙父子开始往下写。写完第十篇叔侄后,她停下来歇息时,见谢玄还在吃,便一边喝茶,一边将史芸在亭子里说的,关于曲家本宗和曲老太爷这一支的旧日恩怨,一一说了给他听。
说完,她顺势问道:“曲老太爷进入官场多少年了?薪俸大概是多少?”
“曲老太爷进入官场多少年,我不清楚。”月见语调颇是轻快地抢着回答道,“但他是从六品的官员,食料钱每月有四百,防阁庶仆钱每月有两千二百,月俸每月有两千三百,合计是四千九百,也就是近五贯钱。”
谢玄淡声道:“十五年又七个月。”
“十五年又七个月,不长也不短。”陈朝颜默默盘算一番后,又接着问,“除了这些正当的收入,他的官阶还有什么不正当的收入吗?”
“应该没有。”月见说,“曲老太爷虽然是工部水部的员外郎。但工部水部职掌的是天下川渎、陂池的政令,以导达沟洫,堰决河渠。这个司旁的还好说,只维护运河一项,便常常入不敷出。偏偏每日往来运河的官船、商船又多,稍有倦怠,就会影响运行,而后就要被弹劾。”
陈朝颜好奇:“维护运河的钱,不是朝廷拨给他们吗?”
“朝廷当然会拨,”月见了如指掌地说道,“只是户部度支司算出来的钱,远远达不到维护运河的实际开销。因而每每运河要维护时,都找不齐前来领工之人,就更不要提别的收入了。”
“那就不提别的收入好了。”陈朝颜也只是随口一问,“当官十五年七个月,按十六年算。月俸近五贯,那也按五贯来算。一月五贯,一年是六十贯,十年是六百贯,十六年便是九百六十贯。先不管曲老太爷日常的支出,仅拿这九百六十贯来论,可够修这一片宅子?”
这个月见就不知道了。
陈朝颜便转看向谢玄。
谢玄吃得已经差不多了,搁下筷子,接过半夏递来的茶漱过口后,方才回答道:“仅修宅屋,够了。”
“仅修宅屋的意思是……”陈朝颜斟酌,“不包括屋中的摆设?”
谢玄‘嗯’一声。
“既然将宅屋修得这样广阔和华丽,就不可能不给屋中布置相匹配的摆设。”陈朝颜若有所思道,“况且,曲老太爷一大家子也不可能真的不吃不喝。那么问题就来了,曲老太爷又无不正当的收入,那他修曲宅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月见再次开口,“陈姑娘是说曲宅是曲家本宗……”
“打住,我可什么也没有说。”陈朝颜打断她的话,“至于事实如何,等明日审问过吴海和唐莲生就知道了。”
“是是是,陈姑娘什么都没有说,全都是我瞎琢磨的。陈姑娘就当行行好,跟我说一说我的琢磨对不对,行不行?”月见笑问。
陈朝颜啧一声,“听听,陵游这一回来,说话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月见脸面一红,“陈姑娘不说算了,怎么又取笑起我来了!”
“那就算了吧。”陈朝颜笑两声,又继续写起了《幼学琼林》。
师生篇刚写到一半,眼前忽地一暗,抬头才发现谢玄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跟前。
拿起她先前写的内容,坐到一旁的椅子中,谢玄一边翻看一边说道:“你继续。”
陈朝颜应声好,便又继续。
写完女子篇,灯油已经快要燃尽。制止住侍书添油的动作后,陈朝颜停下笔,揉着手腕道:“今日先到这里吧。”
“累了?”谢玄问。
陈朝颜点头。
“那就早些回去歇着吧。”将纸放回书案,谢玄说道。
看着依旧添着灯油的侍书和沏着浓茶的半夏,陈朝颜边起身边问:“王爷还不睡?”
“处理几封信函,完了就睡了。”谢玄半倚着书案,扣手轻敲着桌面,“你且先去。”
陈朝颜点一点头,待要走时,谢玄又道:“吴海和唐莲生被关押在山下废弃的四合院里,明日上午提审,你且别睡过头了。”
陈朝颜应好。
待出了耳房,回东厢房的中途,她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耳房:谢玄今晚吃错药了?怎么突然变得奇奇怪怪的?
等回到东厢房,陈朝颜第一时间拿起了螺钿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