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大奶奶来了。
程丹若刚沐浴完,正在烘头发。
大奶奶坐到炕床上,打量她一会儿,笑道:“明日就要出阁,妹妹倒是一点都不紧张。”
程丹若道:“谢郎是个好人。”
“快要成亲了,还叫得这般生疏。”大奶奶打趣了一句,摆摆手,示意服侍的人下去,欲言又止。
程丹若:“大嫂有话不妨直说。”
“原该是母亲教你。”大奶奶清清嗓子,“只是……”
只是洪夫人也觉得开不了口,遂指使岁数差不多的大奶奶来说。
程丹若道:“有册子吗?”
大奶奶飞快递过去一本薄册子。
程丹若也不翻,道:“我会好生看的,多谢大嫂跑一趟。”
大奶奶叮嘱:“夫妻之事,唯此最大,万不可大意。”
她道:“好。”
大奶奶松口气,心知与她不够亲厚,便不再多说,转而道:“今夜好生歇息,明日必定顺顺利利的。”
“借您吉言。”程丹若道,“这些日子,大嫂费心了。”
大奶奶道:“你在我们家出阁,也是缘分,这都是应该的。”
谢家的聘礼落不到她手里,还是归了晏鸿之,可这半路多出来的小姑子,近了不好,远了不成,能彼此体谅,就是最大的善意了。
程丹若替晏家考虑,大奶奶自然不介意投桃报李。
情分都是处出来的。
姑嫂二人又客气地说了会儿话,方才散了。
头发干透,程丹若梳理通,躺下睡觉。
明天,她就要结婚了。
真奇怪,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呢?
心脏一如既往地平稳,困意如约而至。
为什么呢?结婚毕竟是一件大事,怎么都该紧张忐忑一点吧?她觉得奇怪,又觉得顺理成章。
大概,是习惯了从这里到那里,不断改变环境,永远寄住在别家。
三岁穿越,十岁家破,八年流离。
谢家不会是最后一站。
程丹若阖上眼皮,很快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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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露院。
正屋铺了新床,今夜,谢玄英只能睡在书房。
毫无睡意。
他在心里过了一遍明日亲迎的流程,各种对答,又想了一遍家中的准备,反复推演可能的意外。
明日下雨怎么办?亲迎路上被人拦道怎么办?马和轿子出了差池怎么办?晚上被人灌酒怎么办?
他强迫自己去推演每一个可能坏事的环节,确保至少有两个应对之法。
饶是如此,心底总有不安,生怕出现什么完全无法意料的问题。
就这么胡思乱想的半夜,凌晨时分,方才迷糊了片刻,只惦记着时辰,不到卯时就惊醒,赶紧拿起怀表看了一眼。
卯时未到。
他松口气,干脆直接起身,冷水泼了两把脸,立即清醒。
十月初二,黄道吉日,宜嫁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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