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程丹若转头,看向枕边人。
这一刻,记忆和现实混淆,她好像真的回到一年前,在去往山东的路上。
一行人的队伍,只有她一个女眷。每天夜里睡觉前,她都会仔细检查门窗,为细微的响动而惊神。
假如当时,身边有个人……
“讲道理,有别人在屋里,更睡不着了吧。”她说。
“在山寨你就睡着了。”谢玄英记得清清楚楚,深秋的夜里,她蜷缩成一团,睡颜憔悴,可怜极了,“我给你穿衣服,你都没醒。”
她辩解:“当时太累了,我已经几天没合眼,又在生病……你给我穿的衣服?”
他下意识道:“我没碰到你,隔着衣服……”说到一半觉得不对,现在何须解释什么,遂理直气壮,“不行吗?”
程丹若哪里会真的介意,可见他如此,故意道:“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世妹这是怀疑为兄?”他倏而起身,在黑暗中注视着她。
她猜不透他的剧本,好奇道:“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挽起袖子,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就为世妹示范一下,当时是怎么帮你穿上去的。”
程丹若:“……我信你,睡觉吧,很晚了。”
话音未落,衣襟就落入他之手。
“别扯。”她握住他的手,压低声音,“上次的坏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不扯,借用一下。”他像模像样地说,“四月的天,总不能真给你穿皮袍。”
程丹若不作声,暗暗使劲。
他也不撒手。
不大结实的床发出老朽的“吱呀”声。
程丹若的动作一顿,他也谨慎地停下了。
床恢复安静。
程丹若暗松口气,想捞回衣襟,却摸了个空。
“嘘。”他的手指按住她的嘴唇,呼吸就在耳畔,“天凉,我给你穿上。”
她提醒:“床会响。”
“放心。”
窗外蛙鸣阵阵,枭鸟发出古怪的啸声。
天地辽阔,月色朦胧。
这是北国美丽而静谧的夜晚。
程丹若歇了会儿,轻手轻脚地下床,提壶倒水在手帕上浸湿,擦拭手心。自己擦干净了,翻一面,抓着他的手指擦拭。
谢玄英觉得,她在做这些事时,有一中莫名的专注,是静谧又凛然的美,不由握住她的手,贴在颊边温存。
手背传来温暖柔软的触感,程丹若顿了顿,才轻轻抽回手。
细风自窗缝间挤了进来,伴随着附近河流的哗哗水声,疑似哭咽。
谢玄英走到窗边,将两扇窗扉紧紧关实。
“睡吧。”他连搂带抱地把她塞进被窝,“什么都不用担心,有我呢。”
“我没有担心。”程丹若想,风声我又不怕,京城附近的山林也被砍伐殆尽,狼也不会有。
说到底,怕的都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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