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山。”
大奶扔出三个字就带着我朝桥下走。
我愣了愣,“奶,下河啊,凉!”
大奶不搭理我,踩着石头到了河边这才停住脚,“可以了。”
我放下寿衣有些莫名,这河水并不深,称它河都有些牵强,也就将巴的能没过脚脖子,蛮清澈,如果不是因为离后山太近,这里本该是我们小孩儿最爱来玩的地儿。
水声淙淙,河面上闪着粼粼的波光,映衬着头顶的毛月,越发清冷。
我抱了抱肩,鼻息处净是一股子清凉的河腥味儿,“奶,我有点冷……”
大奶奶不说话,静静的站着,嘴前火光忽明忽暗,直到一支烟吧嗒吧嗒的抽到了底,这才蹲地拿过香点了起来,“精卫啊,烧纸拿过来……”
我哦了声,晕乎乎的照做,“大奶,怎么还在河边烧一通。”
“衣服潮了,自然就得在河边烧。”
“……”
我心里咋舌,还有这讲儿?
难不成那东西收完要当泳衣用?
正想着,大奶的眉头一挑,看向我,“对了,你月考怎么样?”
我纳闷,“还行啊。”
“这回能考第几啊。”
大奶漫不经心的,点燃烧纸,用根树杈扒拉着,“上回,你们老师可说你退步了啊,是不是上课总溜号啊。”
“才没!”
我好像懂了大奶的用意,她是怕我紧张,“大奶,我上回是没发挥好,不管咋说我也还在百名榜了啊,考高中没大问题的。”
“嗯,那就好。”
大奶吐出口气,垂着眼皮把那包寿衣扔到了烧纸堆里,火光跃起时直接起身,“回吧!”
“不看着烧完啊。”
我被大奶扯着手就朝桥上走,十几米后,身后的河水突然传出了声响,水花声大的,像是有谁在河里扑腾!
不禁诧异,“奶!好像有大鱼!”
“什么大鱼。”
大奶掌心贴着我脸,用力的扳着我脑袋,“我咋和你说的,烧完纸不要回头,人家收钱不能看的……”
“奶,可是……”
“可是什么?”
大奶带着我走的飞快,直到了路灯地界,才噙起一抹轻笑看我,“就算是有大鱼,这也是预兆,预兆我的小精卫,要跃龙门了。”
我直觉的大奶怪,又说不出哪怪,想着那半脸女的事能搞定也是好的,到家心一放就继续睡了。
……
连续过了两天,学校清明放假,我惦记着大奶说的‘见识’,早早的爬起下楼吃饭,大奶却没多发一语,仍跟以前一样,点货,翻看着事主的预约记事本。
我不敢多问,假模假式的拿着本英语书在楼下背单词,直到大奶送走了几波顾客,这才看了眼门外,“下雨了。”
“嗯。”
我应了声,寻着大奶的视线看出去,天不知何时阴的,小雨淅淅沥沥,很有意境。
不禁扯起唇角,我扭头看着大奶傻乐,“大奶,这就叫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先生何处有,莫河就得仙婆镇!”
“你啊~”
大奶无奈的笑笑,拿过把油伞起身,“走吧,我带你出去溜达溜达。”
“好!”
我收起英语书就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儿,“大奶,您这就要带我‘见识’了吧!”
大奶笑而不语,扯过一条红线,在我的小指上系上一圈又绕到自己手上,旋即吩咐,“闭眼睛。”
我乖乖闭眼,感觉大奶在我的眼皮上抹了层什么东西,水润润,有点臭,“大奶,这是……”
“敕过的牛马眼泪。”
大奶淡声说着,“给你开阴眼,好,睁开吧。”
“……”
我看了圈,并未瞅出周围有啥异常,“大奶,没啥啊。”
大奶没有答话,扯着我小指上的红线出门,‘嘭~’一声撑起黑色的油纸伞,“走,奶带你逛逛。”
“去……”
‘哪儿’没等说出,我就愣了,欢笑声入耳,店门前的小街忽然就热闹上了,人群三三两两的走过,有穿长褂的,有穿西装的,还有穿汗衫旗袍的,最匪夷的,是那汗衫后跟着个穿皮草的……
这到底是什么季节?!!
街道好像变了,熟悉的沿街门店没了,入眼的人,仿佛都是从雾气中走来,他们说笑,玩闹……
真实而又梦幻。
我抬头看了看天,灰沉沉的,雨没了,大奶奶的伞也没了,这天,像一张漫天的大网,将我们所有人都罩在了里面。
莫名就想起了一句话,无风无浪无日月,前生往事无挂念。
我是真懵了,小指被红线扯着跟在大奶的身旁,脚下的路似乎萦绕上了薄雾,不知踩得是青砖还是马路,路旁似乎还有很多小贩,叫卖着色泽异常显眼的瓜果和蔬菜,他们说的话我像是能懂,又桀桀的会发出些很怪异的窃窃低音。
“大奶,这……”
我伸手想拿那水果,没等触到,指前就升腾起一道黑色的浓雾屏障,于此同时,小指也是一疼,大奶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要动,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