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号被他噎得哑口无言,满心沮丧无处可去,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
临到晚上,徐久在食堂先喝了一碗甜菜汤,然后抓起几块大列巴,往里头狠狠夹冷熏香肠。成年人手掌厚,三指宽的干面包,他一口气咽下去三块,再接着喝了一大碗甜菜汤。
经过几天的磨合,他们这些新来的或多或少可以猜出来,食堂的菜式是跟着上面博士们的口味变化的。今天吃中餐,他们就跟着吃馒头,饺子和炒菜,要是明天吃德国菜,他们也能分到些咖喱肠,肉饼和烤土豆。
徐久狼吞虎咽,其他人则明显不似他这般有食欲,几个人瞥一眼他的吃相,又交换了嫌弃的眼神。
他不管这个,吃完了一抹嘴,抓紧时间,拎着牙杯和毛巾上公共盥洗室拾掇自己去了。极地不缺水资源,但研究站的自来水供应可是限时的。
只是捱到半夜,徐久躺在床上,仍然睡不着觉。
他脑子乱糟糟的,想今天发生的事,想那堆糊成烂饺子馅的尸体,骨头都不知道被什么玩意儿给烧黑了,死得不知道脸在哪,手在哪;也想那些人看不惯自己的眼神,想他们聚拢在身后时发出的窃窃私语;还想那只大水母,美得像在做梦,根本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他不舒服地动了动手腕,伤口犹如大片长在外边的溃疡,一碰就百爪挠心地疼。
临睡前,徐久包了纱布,可这伤却不见一丝好转的迹象。他甚至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这块硬币大小的创伤,正在朝他的血肉深处,骨髓深处,乃至灵魂深处腐烂,而他却无计可施,一点儿也不敢向上汇报他的情况。
极地站点到底在研究什么呢?那只大水母吗?
徐久避开伤口的位置,烦躁地在狭窄的床上翻了个身。
我还能活多久?他接着想,我死的时候,会不会也跟白天那些人一样,无依无靠,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
很小的时候,徐久不是没想过要去找自己的爹妈,但既然已经被莫比乌斯的人收拢在旗下的福利院,怎么可能让个小孩子随便跑出去?很快,徐久成了重点照顾对象,沦落到日常三餐都要跟福利院的大孩子们一块抢饭吃,抢不到就挨饿,抢到了也只是些残羹冷炙,顶多塞下牙缝。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哪还有精力想东想西?
饿得时间长了,他只能拼命在福利院里表现,抢着干活,抢着嘴甜,抢着在护工面前展示他能写字,会读书。钻营的心计,全得拿来确保自己不被饿死。
等他再大一点,终于可以拿着考核师的推荐评语,去莫比乌斯注资的学校上学,一日三餐是不愁了,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
他没有读书的天分。
实验室收养大批的孤儿,资助他们上学读书,必然不是为了做慈善。徐久一入学,老师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样,在我这儿,你只要聪明,干什么都行,在我办公桌上拉屎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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