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亘与孙宏随着人流前行,队伍两侧,有军卒骑马持槊警戒。
自从下船后,因着没有坐骑,一行人只能在军卒的马鞭催促中匆匆步行。这一走就是七日,晨起而行,暮时方止,而且每日不提供吃食,只有入夜方可歇息。
渴了,只能随手捡起地上残雪解渴。就这掺杂着泥石的雪,位于队伍后头的人,连看都看不着,只得掰些树枝含在口中缓解渴意。
饿了,要么吃随身携带干粮,要么只能抢夺他人食物,有的人甚至将自己身上裹的兽皮用刀割成一根根小条,费力嚼烂咽了下去。
终是有人难以坚持下去,渐渐有人掉队,有的人一头栽倒在地便再也没有起来。
吴亘就曾看见一人,体力不支伏在地上,拦阻了队伍前行,被军卒提出扔到路旁,看着急速前行的队伍嚎啕大哭,苦苦哀求他人能将其带上。
毕竟改变命运、跨越人生阶层的机遇,对于一个平常人而言,一辈子能遇到几次。
只不过此时此景,谁又有余力去提携他人。
人生于天地,如大浪淘沙,逆水行舟,最后抵达山巅的,又有几人。前行路上的无数骸骨,尘泥游魂,只是书上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芸芸众生。
残雪被人践踏,留下的只有丑陋。
吴亘在孙宏腰间系了一根绳子,另一个拴在自己身上,跌跌撞撞行走于泥泞的雪路上。
孙宏这个从小生活无忧的家伙,在第三天已然坚持不下去,面色苍白,双目呆滞,几如行尸走肉。若不是吴亘一路照顾,恐怕早已倒下,沦为众人脚下垫脚的一具冰尸。
吴亘一遍遍运转意经,让身体始终保持活跃,这样既可以防备可能的袭击,也可以借此熟悉意经,所带来的后果就是食量急剧上升。
入夜,吴亘嚼着一根尚有些树皮的树枝,双眼冒着绿光,左看右看,似乎随时会择人而噬。
孙宏已然饿的晕了过去,为防止他咬伤自己,吴亘在其嘴中塞了一根木头,黑暗中不时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吴亘起身向着一处篝火走去,篝火旁坐着白衣少年一行。这些日子,这一伙人倒是没有缺少吃喝,不仅行前准备充分,而且一路之上不时从他人手中补充食物。
走到篝火前,吴亘蹲了下来,死死盯着火上烤着的一根鹿腿。少年身旁的秃头大汉刚要呵斥,却被其制止。
白衣少年笑容玩味,修长的手指干净雅致,轻轻转了一下有些烤焦的鹿腿,“这位兄弟,可是有事。”火光摇曳下,俊美的面容显的有些古怪。
“我想买些吃的。”吴亘沙哑的回答道,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哈哈哈。”少年身旁的几人大笑了起来。这些日子,这是第一个敢与他们如此说话的人。
白衣少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位兄弟说笑了,若是在平日里也就罢了。”身体向前倾了倾,“在试炼路上,食物堪比黄金。
要知道,多一口吃的,说不得就能活一条命。用我们的命换你的命,阁下可觉着合适,嗯?此外,这里这么多的人,为何独独向我购买。”
吴亘转头向四周打量了一下,缓缓道:“我当土匪的时候,寨子里有条规矩,妇人贫者不劫。这些人都只剩下活命的口粮,卖,是不可能的,抢,要么他死抑或我亡,有违道上的规矩。
只有你这里有些余粮,所以厚着脸皮讨要一些,况且我是买。”说到买字的时候,吴亘加重了语气,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