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象一夜未归。一下山,吴亘便听到了这个消息。齐合等人也去寻了,可命族的人只说宝象正在修炼,并不告诉其人去处。吴亘有些着急,可看到齐合等人有些怪异的眼神,忽然想起,自已也是三天未归。桥班面色有些沉重的走了过来,轻轻拍拍吴亘的肩膀,“一张一弛,方文武之道。有些事,无需太勉强自已,适可而止,量力而为。”吴亘一怔,脸色有些发白,恼怒之下不由失笑,“我说我躺了三天你们信吗。”“信。”“......”觉察到了自已语句的不妥,吴亘气急败坏道,“真睡了三天,一个人的那种。”“嗯嗯。我们信的。”“你们,嗐。”吴亘觉着自已说什么也说不清了,气哼哼掉头出门。找到了那三个执事,让其带着自已赶紧去寻宝象。对方笑眯眯看着自已,连连答应。寻了半天后,终于在珑、明、倩的住处找到了宝象。这个胖子仍在鼾声大作,酒气熏天,兀自未醒。珑、明、倩有些惊慌的看着闯进来的吴亘,微微有些脸红。吴亘一把扯起宝象,对方睁开惺忪睡眼,一脸茫然。回去的路上,宝象缩着个脑袋,“吴亘,我什么都没干,你信吗。”“信。”“真没干什么,只是喝多了些而已。”“嗯嗯。我信的。”等回到住处,吴亘将众人召集了起来,看着或站或坐的几人,吴亘咬牙道:“诸位,对方终是要下毒手了,不能再等了,咱得尽快离开此地。宝象,下了这么些本钱,周围的去处可是打探清楚了。”看书喇宝象有些心虚的抬起头,低声嘟囔,“我又没出什么本钱,不像某人,三日鏖战不归,端的好手段。”看到吴亘表情不悦,赶紧改口道,“出了命族领地,其他方向是不行的,命族很快就能追上。只有向东而行三百余里,那里有一片蔓延不知多少里的沼泽,便于藏身。命族的势力到此便打住,不用担心他们追的。”“倩倩偷偷与我说了,那片沼泽中有些不太干净,平日里族人都是不允过去的,我们是否要往这个方向去。”宝象看着众人认真解释道。“倩倩?要不要一起带走?”吴亘呵呵冷笑,“就往东走,大泽中相会。至于怎么走吗,我自会想办法。这些日子,大家悄悄准备一应食物、补给,逃跑时凤儿带着冬青鸟。”这个女人到了命族一点用也没有,整天足不出户,倒是与冬青鸟打的火热。水从月听出了不同的味道:“难不成你要留下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闻听此言,宝象激动的跳了起来,“肯定是吴亘想着留下来,这么多莺莺燕燕,他哪里舍得。说不定过几年,整个命族领地里跑的都是他的小崽子。”吴亘咬牙切齿道:“要不你留下来阻敌,桥班,把你捯饬的那玩意拿出来。”桥班闻听,兴奋的取出从血塔上得来的蛇形法器,法器已然装上了吴亘讨来的天晶石,“我已经悄悄试过了,此物全力一发,足以击穿二十丈的岩石。一般的人,根本无法挡下。但唯一的遗憾的是,这天晶石威能甚小,顶多能发出两击。”闻听此言,看着桥班手中的蛇口乱晃,众人吓的四下躲避,皆是出了一身冷汗。吴亘劈手夺过,“诸位,命族眼见是不会放我们走了。这些天我们要内紧外松,将一应随身之物收拾妥当,一旦有机会出现,不妨劫一艘飞船,以从月为首,迅速脱逃,不要犹豫。”水从月眉头一挑,“难不成你真要留在此地,可是想好了妥当的脱身之道,不能一起走吗。”吴亘叹了口气,“我也想一起走,但总是需要有一个人拖住命族吧。否则,以我六人之力,能跑的了吗。我会尽量拖延一些时日,你们跑的越远越好。”水从月直视吴亘:“你准备用什么路子拖住命族,对方又有什么会被你拿捏在手,稳妥吗。”吴亘稍稍犹豫,“不算很稳妥,但当下的局面,再拖下去有些人可就要陷进去了。难不成我们这些人要一辈子呆在此地,做人家圈养的公猪?”宝象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出声。几人又细细商量了一下细节,反复推演半天后方才各自散去。入夜,吴亘轻轻敲了下凤儿的屋门。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一条缝,对方站在门后冷笑道:“大晚上的,找我做甚,这孤男寡女,连避嫌都不要了吗。告诉你,我可不是命族,上赶着要倒贴。”吴亘斜倚于门口,“过两日出逃,别的我不担心,只是忧虑宝象和从月会再次潜入命族,到时还需你多承担些,阻止二人返回,免得一番努力白废。”凤儿有些诧异,“为何寻我,难不成我还能打得过那两人?”吴亘叹了口气,“不寻你寻谁,去寻桥班吗。六个人里,就你做事冷厉,下得了狠心,而且断然不会顾忌我的死活。”“那倒也是,我巴不得你被命族杀死呢。”凤儿嗤笑连连,眉头微蹙,“难不成你真要独自一人留在此处,这与你平素的作为可是大相迥异啊,什么时候成了慷慨赴难、舍身为友之人。”“信不信由你。”吴亘转身而去,“别误了事就成。”说完径自回了自已屋中。凤儿看着其人背影,默默不语,过了许久,方才轻轻掩上了门。吴亘这些日子去琅树下的次数多了起来,每次都是朝、正、暮相陪。时日了长,三名女子对吴亘也熟悉起来,有时吴亘也会向她们讲起外面的情形。更多的时候,吴亘都是盘坐于地,在树影婆娑间,闭目入定。殿中长老已经吩咐过了,此人入定之时,要看护好四周,防止有人打扰。朝也曾问过长老,为何要如此礼遇于此人,长老笑而不语,反是叮嘱三人,不妨主动些,彻底把其人的心留在命族。这一日,四人一如既往,在树下各自入定悟道。吴亘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端坐,反而是有些慵懒的侧卧在了地上。朝、正、暮看着这个地上的少年,不由心思百转。作为族里的祭师,资质自不用说,况且,按着外洲人的说法,自已所谓的外祖亦是外来人,便天然对这个少年生了好感。而且从长老的暗示中也可以看出,若是可能,自家姐妹三人却是要与这个叫吴亘的少年结为伴侣的。一想到此,三个人的脸都红了起来。命族一胎三胞,彼此心意相通,自然能感受到各自所想。旖旎心思一起,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本沉静如水的心思泛起了涟漪。而且这种感觉越是想压制,反而却如野火一般,越发旺盛起来。正看了两位姐妹一眼,不顾二人摇头,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准备触摸一下吴亘那似笑非笑的脸。两位姐妹有心阻止,可鬼使神差的都没有开口。手指距吴亘还有一尺时,吴亘的脸上笑意骤失,正吓的赶紧缩回了手。正在此时,一阵清风吹过,琅树的树叶哗啦啦响了起来。树下的黄色泉水,也起了一丝丝波澜。吴亘动了下身子,背朝琅树,摆了个舒适的姿势。风忽然大了一些,吹过四周林子,掠过黄汤的水面,继而又在吴亘身上打了个转。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从远处响起,悠长深邃,袅袅而鸣。声音并不是很高,但在朝等人听来,却如之音,心神也随之舒畅起来。又不是第一次来到此地,这样奇怪的情形还是首次出现,三人俱是有些惊讶。林中,几片花瓣飘飘悠悠,踩着轻风从林中飞了过来,缠绕于琅树四周,最后随着风的动静,轻轻覆于吴亘身上。越来越多的花瓣落下,在吴亘身上盖了薄薄一层,五彩斑斓,如同穿了一件锦袍。阳光透过树枝,被切割成许多光柱。最为粗大的那根光柱,却是直直落于吴亘身上,其人身体四周仿佛附了一层七彩光晕。此时的吴亘,宝象庄严,少了一分青涩,多了些肃穆,少了些戾气,多了些慈祥,全然不似人间俗物。此时此刻,古树,落英,炫彩,少年,加上一汪清泉,倒好像某些传说中大能悟道之象,所谓天地同贺,异景纷呈。朝等三人吃惊的看着眼前一幕,不知所措间,刚要起身,却又被一只手按下,回头一看,却是圣堂中的总务和格物长老。长老有些紧张的盯着吴亘,目中还有些期待,就这么站着,默默聆听那曼妙天音。许久过后,声音渐隐,一名格物长老方才喃喃道:“魂曲,原来这才叫魂曲。”吴亘所受的待遇越发好了起来,甚至允许住到圣堂中,不必来回往返于圣堂和住所,还有一艘飞船相对固定,供其来回使用。看着命族的警惕渐去,吴亘提出多日修炼疲惫,想带着水从月等人一览命族领地风光。一味苦修是不行的,松弛有度,方才不致于走入歧路嘛。朝、正、幕便将此事报到了长老处,长老们吩咐只要不出阵法即可,但要有人看着才行。就这样,六名执事和珑、明、倩等人一同陪游,玩耍了大半天。飞船极速,这一路之上,主客融融,饮酒高歌,几乎是转遍了领地的东南西北。珑、明、倩瞪大眼睛,听着宝象手舞足蹈讲述洲外奇事,不时发出惊呼声。这趟出游众人皆是欢愉,只是这些执事有些不解,既然是游玩,这些人为什么还带着这么多东西,难不成命族会偷你那些破烂。游玩的最后一站是黄汤泉旁,这还是水从月等人第一次见到琅树。飞船直接落在琅树下的一处石台,看着这枝繁叶茂的大树,众人也是感慨不已。琅树可以说是命族的死穴也不为过,若是没有此树,命族恐怕如同独目人一样,早已消失在历史尘埃中。吴亘看了水从月等人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桥班见状,拎了一个木盒递到吴亘手上,就这么几步路,已然是额头沁汗,神态也有些不自然。吴亘打开盒子,却是笑着一步跃过黄汤。在执事们焦急阻止的喊声中,吴亘手中已然多了一个形如盘蛇的物事,“诸位,还请放我们离开,否则我就毁了这棵琅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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