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安城外三十里的由翼山上,吴亘手拄断刀,边看着城中派来的民夫忙忙碌碌,边与身边的宝象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接手这八百人后,吴亘便以留安城逼仄为由,将军寨建在了由翼山上。这似乎已成了他的习惯,不把军寨安在山上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其实这倒也不是他的什么怪癖,只不过从小在山寨中长大,打心眼里觉着山上安全些。虽然山中无论补给、营造等都是增加了不少困难,但吴亘就是偏执的认为只有山中方能确保自家安全。与陆青打了声招呼,吴亘便将人马带到了此处。陆青并没有过多反对,反正也就三十里,骑马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只不过城中运送补给麻烦了些而已。这八百人转隶的时候,就已分为人族和牧人两队,吴亘暂时也不想打破这种建制。毕竟自己刚到此地,尚没有树立威信,随意打乱这种建制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变故。牧人那三百人的正卒,依旧由图丹率领,而人族这支,吴亘则选了乐希统领。这两队均听命于宝象,仍称无畏军。至于日常的练兵,当下由于军寨还未建好,还没有正式展开。吴亘也是在观察,这些人中修为如何,是否有可造之才。渐渐的,吴亘发现,这些牧人中还有一个名叫木实的军卒,做事颇为老道,图丹的很多纰漏都是由此人补台。至于乐希,吴亘早已看出其善射,应是从小在山中猎兽练出来的。还有其妹妹乐玉,粗看身体长得十分标致,等接触多了吴亘才知道,这个女子竟然是天生神力,而且脾气暴躁,稍有不妥就要与人干架。这几日,宝象连着处理几起斗殴事件,十之**有她。若不是看在乐希的面子上,吴亘真准备好好收拾一顿这个火爆的娘们。忽然,山下又开始骚动起来,不一会儿,只见图丹气冲冲的走了上来。“启禀千户,属下有一事不服。”图丹走到吴亘面前,重重拱手道。“怎么了,又有啥事啊。”吴亘无奈得站了起来,这图丹不知是缺心眼还是乍得,一有事就跑到吴亘这里来告状。“千户,我与手下乃是正儿八经的武卒,乐希那些人干些活也就罢了,张统领竟然让我们也一起去打夯筑墙,岂不是侮辱我等,兄弟们都有些不服。”图丹大声嚷嚷,脸气得通红。到了此地后,吴亘仍封宝象为校尉,虽然这个校尉手下只有这八百人。除了牛超外,叶子明、张武阳、卓克等人都做了统领,至于图丹和乐希,则是安了个曲长的名头。听了图丹的抱怨,吴亘也是一愣。在无畏军,寓军于民,这些士卒无战事或不训练时,无论打猎、种田都得去干,何来纯粹的武卒一说。不一会儿,张武阳也是面色难看的走了过来,乐玉则是远远跟在后面,要不是乐希拉着,恐怕这位虎妞就会冲了过来。宝象怒气冲冲走到图丹面前,一把拎住其人前襟,“小子,为什么你就干不得活,难不成你不是无畏军一员。”面对宝象,图丹却是毫不畏惧,“大人,我陆家精兵向来不事生产,专于厮杀。渔猎耕樵乃是下人方从事的营生,让我等从事贱民之事,某等不服。”宝象刚要发怒,吴亘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其手臂,示意将图丹放下。“图丹,我问你,为何陆家兵卒不事生产。”吴亘笑眯眯问道。“兵者,以武拒暴,以勇御辱。我等只需专心护着庶民生产,不受外人掠夺即可,何须还要与他们一般降贵纡尊。说句不好听的话,那些人族安弱守雌、胆小如鼷,即使强行拉在一起成为军卒,也打不了仗的,正好做仆军存在,行此等生产之事。”图丹洋洋洒洒说了半天,其实就一条,不想和人族干一样的事。这还是看在吴亘的面子上,没有说什么虎狼之言。看书溂吴亘点了点头,知道这些牧人看不起张武阳的出身,所以才闹出了此等幺蛾子。“图丹,既然你说你手下兵卒专注于战,那也就意味着很能打喽。这样好了,能不能打不能只靠着嘴皮子忽悠,真刀实枪打一把就是了。这样,图丹你出六个人,张统领带乐希和乐玉,两帮人逐对厮杀一次就是了。其中,张统领一对三,如何。”吴亘看着图丹,认真建议道。看书喇图丹看了身旁跟过来的木实一眼,慨然应道:“大人不必如此,我部出三人对战即可,不必让张统领为难。”吴亘随意摆摆手,“我意已决,三对六,张统领一打三。第一项,比箭术,由图丹对乐希。乐希,你可敢比。”乐希大步上前,重重抱拳,神情激动,“小人愿比。”前些日子吴亘曾私下看过他的箭术,今天能把首战交给自己,亦是吴亘对他的信任。叫人取了两副弓过来,吴亘亲自交给了图丹和乐希,检验弓有无瑕疵。待二人皆是点头无误后,吴亘方开口道,“呆会我在空中放七只鸟,每人七支箭,谁射落的多谁赢,可有疑问。”放鸟?图丹和乐希皆是一愣,难不成千户平日里还养鸟不成,“属下遵命。”二人齐齐应答。吴亘让卓克将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共同观瞻此次比试,权当作为军中难得的娱乐消遣。待众人聚齐,吴亘命图丹和乐希做好准备,自己则是四下打量了一圈,身形一晃,已经在原地消失,直奔另一座山头的林中。很快,有鸟雀从林中惊慌飞起,四下逃散。吴亘的身影在树冠出现,手里抓着几只鸟,踩着起伏的树枝,闲庭信步折返。仅这一手,就让在场的大部分人看得目瞪口呆。晃晃悠悠走到场中,吴亘冲着图丹和乐希道,“呆会我下令后,你二人即刻施射。”见二人点头答应,吴亘双脚一顿,身体如离弦之箭射向空中,看着快速远去的人群,吴亘估摸了一下距离,松开了手中的鸟儿,“放箭。”随着喊声,吴亘已从空中消失,只剩下七只惊慌的鸟儿四下飞窜。图丹和乐希怔了一怔,没想到这就是吴亘所谓的放鸟。乐希是猎户出身,率先反应了过来,身体一伏,右手顺势从身后箭囊中抽出一根羽箭,搭箭、拎弦、撒放,一气呵成,眨眼之间箭矢已经飞出。直到此时,图丹刚把羽箭上弦,见状不由大急,匆匆一射,箭却射得有些偏,向着远处的山头飞去。乐希一箭既出,下盘纹丝不动,眼睛如鹰一般盯着空中,第二、三支箭已经接踵而出。动作之快,以至于形成了一连串残影。七支箭全出,图丹才堪堪射出三箭。空中的鸟儿不断被箭击中,纷纷落于地上。自有军卒将鸟儿捡了过来,至于是谁射中的,倒也很好分辨。图丹的箭羽涂有红色,乐希却是白色。细细数下来,乐希射中四只鸟,而图丹只中一只。乐玉大笑着上前,手里抓着那四只犹插着箭羽的鸟儿,得意得冲着四周显摆。图丹及其手下虽有不服,但输了就是输了,而且还当着众人的面,倒也无话可说。特别是吴亘方才那几手,更是让这些人不敢再有半分不敬。吴亘笑眯眯看着嚣张大笑的乐玉,大声宣布道:“第二场,由木实对乐玉,比刀比枪比拳头都行。”乐玉闻听大喜,操着自己那一丈长钩镰枪就冲了出来,恶狠狠盯着对面的木实。木实闻言一愣,苦笑着看向吴亘。方才与图丹商量时,并不需要他出战,没想到吴亘竟然直接点了他的名。乐玉谁不知道啊,在由翼山这支无畏军中,若只论气力,真没有人敢撄其锋。而且那重达一百八十斤的钩镰枪,挨到身上就得去了半条命。“咳咳。”吴亘摸了摸自家鼻子,这是比试,不是要人命,“乐玉,此战不得使用自家兵器,须得使用木刀木枪。”当啷,乐玉将手中的钩镰枪一扔,不满的冲吴亘嚷嚷道:“早说嘛,用那小孩子的玩意对打有什么意思,干脆用拳头就是。”说着双拳猛力对撞,发出砰砰的响声。对面的木实几乎已是祈求状,可怜巴巴的看着吴亘。吴亘挠了挠头,看着战意盎然的乐玉,心里忽然觉着有些对不住木实。说实话,这些日子以图丹的性子,可是捅了不少的篓子,都是木实默默在后擦屁股。真要把他给打伤躺下了,吴亘也怕诸事缠身,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又怎好反悔。“这样好了,在地上画个大圈,乐玉与木实在其中对战三个回合,三式过后能撑下不倒且未出圈的为赢家。”万般无奈之下,吴亘只得出了如此下策。乐玉嘟嘟囔囔有些不满,木实则是松了一口气,这个女子可是真虎,前些日子在此立寨时,有一头斑斓猛虎蹿出伤人,就是乐玉冲了上去,硬生生把恶虎捶成了一张肉饼,要不然吴亘的虎皮大椅从何而来。二人在白圈中面对面站定,各自摆好了架势。周围的人都兴奋起来,这种人与人对打,终是比射箭来得刺激。牧人和人族各自为木实和乐玉鼓劲,场面一时热闹起来。看着洋洋得意的乐玉,连吴亘也有些担心木实会不会受太重的伤,毕竟乐玉出手从来都是全力以赴,没有轻重。而且性子暴躁,谁也不怕,整日里没事都想与人较量,连吴亘也没有被放过。要不是吴亘一拳打得对方坐在地上反思了半天,那张虎皮如何能到了自己手中。“死吧。”乐玉一声大吼,红褐色的头发登时飞起,如一只下山虎,带起一阵狂风扑向木实。沉闷的拳锋撞击声过后,围在圈旁的人揉了揉被土迷了的眼睛,二人均未出圈,但乐玉站在圈中心位置,木实却已是快退到了圈边,身前留下了一行深深的脚印,右臂软软垂下,显然已经受了伤。“有把子力气,不错,再来。”眼见对方已是被迫到了圈边,乐玉又不是傻子,就势再次扑上,准备将其一举打出白圈。看着快速逼近的拳头,木实咬了咬牙,在二人只有一步的距离下,身体滴溜溜一转,绕到了圈中,避开乐玉的攻势。此举引来围观人族的一片嘘声,而牧人则是面色难看,任谁都看出,木实撑不住乐玉的再一次重击。乐玉也是大怒,她最看不起避而不战的人,木实此举着实激起了她的火性。大吼一声,乐玉双脚用力一蹬纵身跃起,身体速度骤然加快。这次她已经想好了,这次就是收不住身体冲出圈外也认了,一个只会躲避的怂包,即使赢了又有谁会看得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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