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里城外的战场上,犹如人间地狱,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弥漫的硝烟在空中飘散,熊熊火光映照得天际一片血红。
土墙上,营寨中,林丘下,满身血污的士兵正在拼死搏斗,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疯狂的嘶吼。喊杀声,兵刃格斗声,冲锋的战鼓声,如一道道巨浪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神。
吴亘抹去脸上的血沫,看着远处如蚁般源源不断奔来的联军士卒,有些疲倦的放下了手中的刀。
身后的军寨中,浓烟滚滚,古家的战兵不断向着寨中吐射着火箭,尽管营寨中已经备了不少的沙土水瓮,可仍有不少的营帐被烧了起来。古家想得是摧毁停于寨后的飞石车,这东西对联军的进攻威胁太大了。
不仅如此,两侧的林丘和耗里城,也有人在试图攀援,偌大的耗里城防线已是被四面围堵,处处都有战事,处处都在厮杀。
虽然精心布置了这么多的工事,又有坚城固寨壕沟劲弩,还有两处制高点的集中攒射,但打到现在,北军的人数劣势终是显现了出来。
联军四下围攻,仍有大量的富裕兵力在外监视,特别土墙的正对面,厚重的军势让人绝望。飞石车的石弹已经所剩无几,尽管宝象和薛信拼了命向这一侧放箭支援,但形势仍是岌岌可危。
人,太多了。
特别是此时,巴家那些身背旗帜的人马,虽然遭到了北军重点看顾。但此时在陆家的掩护下,也有部分人到了土墙附近,扔下了一面面旗子。
这些旗子落于地上,地面顿时变得酥软起来,不过并没有变成沼泽一样的泥水,而是变成细如面粉的老土,就好像百年老屋外的土墙,一触即碎。正是凭借这些手段,巴家的人马在付出巨大代价后,填平了耗里城外的三层壕沟,让吴亘的精心布置毁于一旦。
不少土墙已经露出了深深插入地下的木柱和戎车,要不是还有这些支撑,土墙恐怕早就轰然倒塌。
由于这些巴家士卒怕死,还未到土墙边就扔下旗子离去,以至于土墙前十余丈的地面上,出现了大量的老土,人马奔过灰尘四起,一脚能没到膝盖处。
张武阳费力砍死一个陆家变身怪物,冲到了吴亘面前,“寨主,第一道土墙已经撑不住了,还请撤到第二道土墙。另外三个军寨中,姬代的军营已被攻破,艾开和池华荷正在救援。要不要遣牛也的獒狼和水校尉出击,袭击古家的兵马,缓解一下压力。”
吴亘看了看土墙,不少地方已经被联军所攻破。此次负责守墙的士卒乃是从艾开,姬代和池华荷的部曲中抽出,再加上程节所部,此时均是陷入苦战,死伤已近三成,不少人已经退向第二道更高的土墙。
“獒狼怕火,打不过这些古家人马的。而且他们的人马太多了,水校尉那几千生力军投进去也无济于事。咱先截住对面这帮人马,能灭杀多少就是多少,咱要的就是消耗对方的有生力量,为决战做准备。”吴亘摇了摇头,转头冲着不远处的罗章喊道:“破坏洞中的支柱吧,截断当面敌军。”
罗章闻言大声答应,飞速向着耗里城方向奔去,原本仪表堂堂的他这些日子身上头发上老是挂着一些沙土,还有一种难闻的火油味。
“向两侧的人马示意,这边地道一旦塌陷,立马发兵支援土墙,将这里的贼人合力绞杀。”吴亘冲着张武阳吩咐道。
张武阳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原本这手段是准备全军向西撤退时阻敌所用,没想到这么快就使了出来。
可当下也没有办法了,再这么僵持下去,这两道土墙在联军两面夹击下,恐怕撑不了多久。失了土墙吸引联军注意,林丘势必是最容易遭受攻击的所在。
林丘再一失,耗里城一座孤城被层层包围之下,北军如何撤得出,预想中的决战就成了笑话。
吴亘看着站在远处的陆烈和卜宽,冲着对方轻蔑的摇了摇手指。果然,陆烈在马上焦躁难安,催动更多的人向着土墙奔来。近两里的土墙,看起来也不短,此时墙前宽大的地面上却是挤满了人。
地面微微颤抖了一下,吴亘的耳朵也不自觉抖了一下,不过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中,这种抖动很难让人察觉。
轰隆轰隆,接二连三的闷响从地下传来,就如地龙翻身一般,地面一节一节轰然裂开,泥土簌簌落下,地面灰尘冲天,一股难闻的味道从地下飘了出来。
不一会儿,在距土墙十丈远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条深丈余,宽有四五丈,长达十里多的壕沟,一直从耗里城延伸到林丘外,沟中咕嘟咕嘟不断有黑色的火油渗出。不少士卒猝不及防之下落于沟中,身上沾满黏稠的油土,正艰难的向上攀爬。
陆烈费力的爬上沟顶,方才他脚下不稳,也被带着落了下去。用手捻了捻身上的黑色油脂,看了一眼这条长长的深沟,神情有些恍惚,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
“少主,往后撤,让咱的人马也后撤。”卜宽冲了过来,一把拉住陆烈,几个纵越向后退了几十丈。
“为什么要后撤,我军已经快要攻下土墙了。”陆烈有些茫然。
卜宽刚要解释,却是怔怔望向远处。
两道火龙从林丘和耗里城的方向燃起,同时向着土墙的前方蔓延而来。熊熊的火焰狂呼号叫,不断吞噬着沟中的士卒。隔着十丈远,都能感受到那酷烈的炙烤。
嘭的一声,两道火龙迅速撞在一起,无数的火星向着天空飞舞,带起一阵阵的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