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亘坐在小八身上,举目望向晨雾迷蒙的衡门港。相较于往日,这座海港明显萧条不少,原本樯橹林立的情形不现,取而代之的是死气沉沉。
看着这座横呈于涨海边的良港,如美人般慵懒展示着自己的身姿,直让吴亘欲罢不能。
这座港,从踏入昆天洲伊始,吴亘就一见钟情,时时想着纳入怀中。艰难挣扎于白岭,浴血厮杀于铁手,所为的就是这最后一刻。
不久后,这里将有巍峨的战船,将有悍勇的将士,将有蔽日的飞梭,也将有吴亘和他一帮兄弟的梦想。
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吴亘轻轻呻吟了一声,仰头躺在了小八的背上。
正昏昏沉睡间,身后传来船桨划水的声音。一艘小船向着小八划来,船上坐着的是楚喜。
踏上小八,面对被惊醒的吴亘,楚喜第一句话就让其彻底清醒过来。
吴亘接过战报,细细看了起来。这些日子,他每日看似如闲云野鹤,或是流连于海上,或是没入海中清修,但心中总是绷着一根弦,那就是北边的战事。
打仗这东西,真不好说,纵然百战百胜,稍一不注意就有可能阴沟里翻船。无畏军家底薄,经不起折腾。如今得捷报,悬着的心终是放下了些。
战报中说了,呼兰浮衍冒死潜入城中,控制了城中的阵法,那些力士不仅没有守城,反而向着那些花家的士卒猝然发起了进攻,无畏军几乎是兵不血刃就占领了这座城。
花彦霖想逃,可是在水从月的堵截下,被拦在城外两百里的地方。身受重伤之后,他想请求水从月放他一命,愿意入无畏军共渡涨海,一瞰天元风采。
只不过,杨正却是毫不犹豫杀了他,甚至没有向吴亘禀报,就连水从月也没有出手阻止。
因为杨正只说了一句话,见过峰巅的绮丽,又怎会甘心蛰伏于山谷的惨淡。
如花彦霖这样的人,也算是枭雄之辈,若是真给他二十年,不,只要十年的时间,说不得真能兵锋直指天元洲。
只不过,他的夙愿却是与无畏军的目标颇为重合,二者天然就有冲突,再加上若是收留了花彦霖,相当于在呼兰浮衍心中扎了一根刺,迟早有一天这根刺会变成万千刀剑。
杨正不想让无畏军冒这样的险,也不想让吴亘担上什么杀害领主的名声,干脆利索的在前线以呼兰家的名义处置了花彦霖。
「寨主,金城一失,佐衡路其实也已落入我军手中。这是呼延莫发来的密信,刘征与哈豹内讧,已被他所杀。如今的哈豹可谓草木皆兵,惶惶不可终日。
他计划动手拿下哈豹等人,以免他癫狂之下乱杀人,祸害佐衡路和衡门港。我已经准备让呼延莫袭杀哈豹,控制住凌云城。」楚喜坐在小八背上,小八的脸转来转去,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人。
吴亘看着手中的战报,久久不语。楚喜早已与他说过,呼延莫是他故意留在佐衡路的,命其不得与哈豹明面上作对,以待时机。至于楚喜提出杀死哈豹,恐怕也是为了自己考虑,免得上岸后旧人相对,面上难堪。
过了许久,吴亘终是抬起了头。
吴亘将战报塞还给楚喜,拍了拍小八,示意返回黄岛。
黄岛上忙碌了起来,人们或乘巨鼍,或踏浪而行,很快七千人在海上集结完毕。
这些日子,余风可谓痛定
思痛,会同蓝千叶全力整军,想着一举纠正鲛人散漫的做派。
经过黄岛一战,虽然吴亘没有明说,曲池、蓝重等人皆是有些抬不起头来,原本以为自家鲛人善战,可连人家牧人匆匆组建的人马都打不过,要不是吴亘大发神威,震慑住了对手,当日之战还不知道谁胜谁败呢。
对于水师的整军,吴亘却是冷眼旁观,没有过多干涉。鲛人散漫是天性,只有多打几次仗,经历过血与火的磨砺,才能让这支队伍真正脱胎换骨。所以吴亘的想法是,若海上战事不勤,那就让鲛人上岸作战,同时水师要吸收一些陆上那些久经战事的无畏军士卒。
但在当下,吴亘所能倚靠的也只有这些人。无畏军主力尚在行省北部,收拾残局,会同姬国人马防御鲜于家的进攻。
同时,呼兰浮衍即将登上领主宝座,也需要无畏军扶持一段时日,所以,能南下的只有卓克率领的后军。只不过,等他领军到达,至少需得二十余天,指望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