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观夕城外,仍残存着过年爆竹的清香,不时有走亲访友的人匆匆从路上经过。孩子们更是欢呼雀跃,流着鼻涕舔着糖人或是奶酪,期待着兜里的压岁钱再重一些。一列车队匆匆行走在官道上,向北而去。身披重甲的护卫,奢华富丽的车子,无不宣示着主人的地位。吴亘吸了一口冷气,凛冽的朔风吸入体中,似要冻结一切。可转瞬间就被脱离藩篱的热情所吞没,化为一片清凉。过了年,赵长终于同意初霁前往归元宗的所在紫岳山,拜吴清良为师。假以时日,初霁在归元宗成长起来,以归元宗执一国修行界牛耳的地位,王府的势力才算真正渗透到天下修行人中,而不是偏隅于一郡之地。初霁此行,赵长可谓是做足了准备,不仅准备了丰硕的礼物,而且派出卫兵一路相送,遣赵陵亲自送出了城门。令吴亘意外的是,赵陵让黎重一同随行。黎重一直对赵陵忠心耿耿,即使赵长在面前,如若赵陵下令,其人也会挥斧相向。新吴亘心头浮上了一丝阴霾,看向黎重的目光有些复杂。车子行了两日,到了一处大城,这里人烟稠密,俱是各种新奇玩意。吴亘带着初霁住下,每日在城中大肆乱逛。随行的管事也曾提出异议,但吴亘以初霁马上入山,再少有闲暇游玩为由,搪塞了过去。毕竟归元宗也没有明确要何时赶到,所以众人也乐的清闲。临行前,吴亘早托人赴原谷,给黄理送了一堆梨子。想着此时,对方接到自己暗号,已经开始着手逃离了吧。车队又行两日,歇息在一处馆驿之中。此处紧邻一座大山,白雪皑皑之下,一弯大河环绕,倒是别有一番景致。吴亘找了车队管事和黎重,只说天气寒冷,贵人不忍大伙踏雪忍寒,分发了不少美酒下来。如此好事,随行众人自无不可。入夜,大伙皆是开怀畅饮,吴亘还在黎重的酒里悄悄下了一些药。这个大个子一路之上,紧紧跟着吴亘和初霁,寸步不离。让吴亘颇为难受,看来,赵陵对自己还是不放心啊。暗夜中,看着馆驿中最后一盏灯熄灭,吴亘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初霁回答道,二人悄悄出了门,到了馆驿后院,找到了马圈。吴亘牵出一匹黑马,将马的蹄子包上草席,这样既可防滑又能减小响动。出了馆驿门,掉头向南而去。走出百余步,吴亘回头看了看,轻轻夹了一下身下的马,迎风踏雪而去。耳边风声呼啸,马作的卢飞快,心若清风翩然,好不畅意开怀。从此之后,天下之大,自可纵横驰骋,终不用囿于此地摧眉折腰。行了半个时辰,背上的初霁已经酣然入睡,吴亘把她头上的斗篷向上扯了扯,驻马打量四周。远处隐有一带亮光,正是大河映射的星光。翻身下马,用力拍了一把马身,马儿受疼之下,继续向南奔去,这个方向正是来时的路线。吴亘取出个冰车,到了大河之上。河中早已冻的严实,倒是不用担心踩破冰面。坐上冰车,用两根棍子一撑,如一抹流光,沿着河面疾驰。吴亘自是不敢直接前往此行目的地,锦春王权势滔天,若是被其察觉,吴亘相信,自己走不出几个郡就得被拦下。初霁尚且可能无事,但自己定是会被剁为肉泥。清晨,馆驿里炊烟袅袅,又是一日始。护送初霁的管事揉揉有些发木的脑袋,不禁连连摇头,昨天的酒劲也着实大了些。糟了,赶紧去服侍贵人,莫要误了正事。找到仍在酣睡的黎重,一起到了贵人所在的屋前。侍女早已准备好了一应洗漱用具,忍着寒风等在门前,可是门中却毫无动静。待找到吴亘所住的屋子,里面也是空无一人,连被褥都是冷的。管事心头升起不安的感觉,匆匆返回初霁所住房屋,轻轻叩响了门。内中毫无动静,情急之下,管事推门而入,里面空空荡荡。找了一圈,在桌上发现一张便签,说是早起不忍打扰众人,携贵人上山游玩,不必心急等等。黎重看后无所谓的摆摆手,准备回到屋中继续休息,昨天的酒喝的有些多,脑袋到现在还有些疼。管事却是忧心忡忡,立即召集人手,找到驿长问路,直奔远处大山而去。足足到午间,仍是未找到初霁的身影。到了此时,管事有些慌了,就连黎重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再怎么游玩,也不能走如此长的时间,连饭也不吃吧,万一遭遇什么不测,可就没法交待了。最后所有人都跑出去寻找,直到日暮时仍没有消息。一行人终于慌了,初霁翁主丢了。吴亘沿着大河一路前行,几番转折之下,渐渐向东而去。前方出现了一个码头,上面有一个不小的村镇。找了一处客栈,让初霁在此休息了一会。冻了一夜,小家伙着实有些耐受不住。喝了一大碗滚烫的油茶,初霁方才缓了过来。有些疼惜的给她擦擦脸,吴亘出门向人打听去往定远郡的路线。一连问了好几个人,方才返回屋中。客栈屋中,初霁揉着眼睛爬了起来,昨天夜里一路颠簸,小姑娘已是困乏至极,到了店中就倒头大睡,中途起来只是吃了一餐饭。看到坐在烛火下仍在察看舆图的吴亘,初霁轻轻跳下,头凑了过去,吴亘看着有些疲倦的初霁,柔声道: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吴亘皱眉打量着桌上的舆图。前往朱卷国,最快的就是一路向东,溯江而下,过丹水、宜城等郡,最后到最东边的燕阳郡,进入朱卷国境内。可吴亘断不敢如此前行,自己与初霁逃走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回观夕城,可想而知,那锦春王反应过来后,该是会如何的暴跳如雷。一路追踪下来,很快就能摸清自己的想法。所以,吴亘选择了掉头返回,那匹无人乘坐的马正是为了迷惑对方。接下来,吴亘准备向东,转而向北,让锦春王摸不清自己到底欲前往何处。第二天一早,吴亘与初霁早早吃了饭,在小镇中买了一匹马,起身往定远郡的方向奔去。等离了小镇几里地,却是直接转向东边,消失在了茫茫雪原之中。锦春王府,那名护送初霁的管事战战兢兢、一身污垢的跪在殿中,此时距初霁贵人消失业已五日。当初在馆驿发现吴亘和初霁失踪后,还心存侥幸,以为二人入了山中赏玩迷了路。毕竟贵人在观夕城时,亦是经常出去游玩,一走二三日也是常有的事。所以管事只是派人入山寻找,以免贵人遇到危险。可是寻了一日,二人踪迹全无。无奈之下,只得第二日会同当地官府,加大力量进山搜索,可山势连绵,又岂是那么快能搜完。等到第三天,管事彻底绝望了。眼见事情重大,只得留下一部分人继续查访,自己和黎重带着几人则是快马加鞭返回观夕城报信。快至观夕城时,突然发现一匹马溜溜达达在路上行走。上前仔细一看,正是王府的马,马头上的当卢乃是王府的标志。老马识途,这匹无人乘坐的马竟然一路自己走了回来。目睹此马,管事的脸都白了。当日已经查验清楚,车队中只遗失了一匹马,想来是贵人所骑。此时却在路上发现,人却不知所踪。听完管事的汇报,锦春王一脸阴沉,手中端着的青花茶盏飞出,正中管事的脸,两名侍卫进入殿中,拖着管事就要出去斩了。管事吓的连连求饶,脸上的血污流下,在地上拖出了一条长线。赵陵的声音响起,自己将黎重也派了过去,此人斩了,黎重当如何处置。赵长心中不悦,瞥了一眼赵陵。赵陵跪下施礼,面色如常的看着自己父亲。赵长若有所思。眼见自家父亲明白了自己的想法,赵陵大胆建议道。赵陵带着黎重和一行人,气势汹汹来到初霁的府邸,将府中下人控制,一番鸡飞狗跳后,只是在吴亘桌上发现了一封信,封皮上什么也没有。打开信一年,只有一张纸,正面写着三行生辰般的字,背面只有两个字,莫寻。信中还用细绳捆了三根毛发,两长一短,其中一根乃是花白之色。盯着纸上的字,赵陵的手抖了起来。看着三根随风摇晃的毛发,更是不寒而栗,汗水从额头渗出。赵陵的声音尖利,从未见她如此失态过的众人,赶紧匆匆起轿。走到中途,赵陵掀开轿帘,对黎重吩咐道:黎重答应一声,掉头冲出了王府,竟然是徒步奔出了城,一溜烟直奔原谷。一进殿中,赵陵顾不上礼节,径直走到赵长身前低声道,语气有些颤抖。赵长也是一惊。赵陵将从初霁府中搜到的信递上,赵长看了一眼,再看看那三根毛发,脸色由青变黑,渐渐变的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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