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自己也很清楚,从当日他迈出的第一步开始,他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无法再回头了。
……
梁山。
王霖与晁盖宋江等人盘桓一晚,翌日一早便启程下山,准备继续赶往河北大名。
旁人都以为他为迎接皇九子赵构而去,实际他根本就是冲卢俊义来的。
王霖嘱咐宋江在梁山设了鸽房,与青州随时保持通讯畅通。
至于梁山该如何统管,他其实也懒得多说。
若是宋江连这点事都办不好,那也就不用在他麾下做事了。
晁盖宋江率梁山数十头领一直将王霖送至山下,在阳谷县与郓城县的交界处,尔后洒泪而别。
王霖略一盘算,如今路经郓城县,不好过门不入,便想去探望一下娘舅张胜。
其实还是蛮近的亲戚,他这具身子的亲娘舅。
骨血之亲。
而且当时他受狗大户诬陷入狱,若没有张胜出面营救,怕也没有他的今日。
王霖顿时有些汗颜。
他如今也算发迹了,身居高位,家资亿万。
可这一两年间忙忙碌碌,诸事繁杂,竟将这门亲戚给疏忽了,没给多少关照照拂。
一念及此,王霖即刻赶往东溪村。
但这可是个暗无天日的时代,有权有钱者逍遥法外,贫苦卑贱者求告无门,张兰一个弱女子能不能在狱中撑下来,会不会出现意外,还真不好说。
王霖让张朋带了些钱去阳谷县大牢上下打点,最好是能见张兰一面,让她安心等待几日。
随后王霖便去了阳谷着名的这条商业街。
这本来是武大郎的寓所之所在。
武大郎如今已经是名满山东的武大掌柜,原本的一切都被王霖一脚揣进了故纸堆里,可武大郎隔壁那个叫王婆的老妪还在。
这可真是宿命的缘分。
王霖本来想,西门庆死后,他与王婆这些围绕在西门庆身边的小人物,不再会有交集,结果冥冥中注定,他还是又走到了这条街上。
王婆家果然与描述中一般无二。
大敞开着两扇木板门,透风撒气的门厅里传来两个女人的聊天声,王霖停下脚步,避在门口一侧。
“那吴氏今年不过二十三,自打那西门庆死了后,家里铺子产业一应无存,就靠娘家接济度日,不过去年开了间果子铺,生意倒也敞亮,日子也渐渐好起了。”
这个声音略嘶哑苍老,又透着油滑之气,王霖猜测便是那王婆。
“所以啊,应大官人就瞧上她了,想要娶了她当填房。就托俺来找婶子您,帮着说和说和。”是个稍年轻的声音。
“哎幼喂,什么应大官人,不就是当初西门庆的帮闲应伯爵吗?这厮过去靠着西门庆过活,现在刚赚几个钱,就瞄上主家的娘子啦?好不要面皮哦!”王婆笑骂道。
“一点小意思,还请婶子您笑纳。应大官人说了,此事成了,另有重谢。”
两个女人叨叨咕咕说了好半天,最后似是王婆收了银钱,应承了此事,就送走了来人,一个三十岁出头油头粉面的妇人。
而眼前的王婆,满面红光,梳着油亮的发髻,穿一件湖绿色的衫子。
年约五旬上下,五官倒也周正,只是眼珠子滴熘乱转,一看就是巧舌如黄奸猾刁钻善于察言观色的市井妇人。
王婆在自家门口撞上王霖,见王霖衣衫华美,俊逸英武,手中还持着一把古色古香的宝剑,一幅富家公子哥的打扮。
便又满面堆笑道:“郎君这是……”
王霖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燕青,眼前可是咱阳谷县有名的王妈妈么?”
王婆扫燕青一眼:“老身正是王婆,不知郎君找老身何事?”
王霖上前将一锭银子塞进王婆手里,笑道:“在下想向妈妈打听点事。”
王婆顿眉开眼笑:“郎君这般客气,请进,请进!”
于是王霖就进了王家,他要想打听张兰事的来龙去脉,自然要先找这个至关重要的人物王婆。
这可是个走街串巷的包打听。
听王霖问起家里开绸缎铺子的犯事的张兰,王婆明显有些紧张。
但她这种市井媒婆哪里能扛得住王霖的言语拿捏,无非是又塞了一锭银子,稍加引诱,王婆就七嘴八舌添油加醋将事都说了个透彻。
也就把王三官给卖了。
十两银子的事。
“没想到张氏娘家还有郎君这等豪阔的亲戚。按说这张氏也是个可怜人,刚过门就死了丈夫,一人过活,可她家那两家绸缎铺子实在是来钱快,县里惦记上的可不止一人……”
“那日王家的少爷王三官路过她家,见了张氏一面,那花容月貌哟,勾得王大少魂不守舍,回来就托老身去说媒,说要纳张氏为妾。”
“王家是县里的官宦人家,虽说王招宣不在人世了吧,但王家在京里还是有些相识靠山的,所以……对张氏来说,嫁到王家为妾也不失为是一条出路。”
“可张氏个性倔强,性子也烈,就是不允。老身说了几回,也就没辙了。可不料啊后来出了一场大祸事……”
王婆压低声音道:“那王大少的正头娘子黄氏听说,找上门去指桑骂槐,不料就被那张氏给杀了……”
王霖面色不变道:“王妈妈,可我这远房表姐性子这般老实,连只鸡都不敢动,怎可能杀人?这中间难道就没一点蹊跷?”
王霖又取出一锭银子搁在手上。